第83章门主之令(第2/3页)

他对韩兢说:“假使你所言非虚,今日之见,莫同旁人提起。”

这自是当然。

现在,还没到让天下人知晓此事的时候。

韩兢:“我不会提。”

卅四:“以后也莫要对封如故再动手。他……”

然而,话到一半,卅四住了口。

他露出被烫到了的表情,猛然弯身,从胸前掏出一块正散着淡淡瑞光的赤血玉。

卅四诧异:“怎么……”

韩兢见他神态有异:“如何了?”

卅四握赤血玉在手,敛眉道:“……门主令。”

这还是韩兢首见门主向卅四传令:“门主说了什么?”

卅四握玉于掌心,凝眉细听,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到后来,他的眉毛都纠结了起来。

韩兢不再催促,静静等着卅四将门主号令听罢。

良久后,卅四才睁开眼睛,神态间有几分犹豫。

韩兢:“是密令吗?”

卅四含糊其辞:“这倒不是。”

韩兢道:“我是不世门护法,有何不能对我言说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卅四神情怪异的原因。

卅四道:“门主传令……说云中君封如故身上发生了些不寻常的变化,叫我不要声张,随在他身后,莫要轻易现身,有何安排,再听差遣。”

他转问韩兢:“到底是什么变化,你可知晓?难道和你有关?”

韩兢愕然无言。

见他沉默,卅四觉得他许是因为自己的莽撞之举心虚了,也颇为无奈。

这些年与他相处下来,卅四虽觉得时叔静寡言少语,我行我素,但一举一措皆有其理,不像是会犯下恶事之人,心里就先软了些,拍一拍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好了,你先回总坛去,把伤养一养,再领二十法杖。……不世门向来禁止私斗,你越了界,该当领罚。”

韩兢脸上没什么表情:“护法犯错,刑罚翻倍,该是四十才对。”

“死脑筋。”卅四迎面拍一下他的脑门,“我说二十就是二十。回去吧。”

韩兢躬身一礼,往山下走去。

越过徐平生身边时,这名醒尸正盯着他看,眉头微皱,目光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怀疑。

韩兢同样对他施以一礼,带伤离去。

待他走后,一直沉默着的徐平生突然开口说:“不对。”

“不对什么?”卅四在一侧岩石上坐下,双手扶住剑柄,把脸压在手背上,歪头眯起了眼睛,“今天的血给过了啊,饿了自己啃树皮去。我心烦着呢。”

徐平生站起来,绕着他走了两圈,又拉拉他的袖子:“不对。”

他指指韩兢离开的背影:“那个人,不对。”

卅四略坐直了一点:“什么不对?”

徐平生结结巴巴,却异常执拗:“他,不对劲。你,不可以信他。”

“哪里不对?”

徐平生坚定道:“直,直觉。”

卅四顿时乐出声来:“死人还有直觉啊?”

徐平生恼羞成怒,去抓卅四的头发:“你,听我说,如故,是行之的孩子,我弟弟家的孩子……”

卅四早习惯了他支离破碎的语言,一边抓住他惹是生非的手,一边帮他翻译补全了说不出的话:“你是说,因为如故与你有一点关系,你算是他的半个师伯,所以你对他遇到的危险会有所预感?”

徐平生点头。

他这话倒是不错。

昨天晚上,青阳山起乱时,徐平生一直莫名焦躁,连昨日的鲜血也没有喝。

但卅四并未往心里去:“关心则乱,听过没有?”

徐平生见卅四不信自己,简直要被再气死一遍,赌气道:“没有!”

“我与他认识几年,自认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卅四捏着他的后颈,安抚道,“他性情冷淡了点儿,可向来严于律己,不是那等肆意伤人之人。”

而此时,一主一奴谈论的对象,正疾步穿行于山间。

少顷,他猛然驻足,低头思索。

……太奇怪了。

说不出来的奇怪。

不管是林雪竞,还是卅四的态度,都让韩兢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实话说来,此等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韩兢预料。

林雪竞是如何知晓封如故身上状况有变的?

封如故是临时决定来青阳山的,自己也是在封山前一刻才渗透入山中,伯宁还清点了所有山中弟子,按理说,林雪竞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在一个小小的青阳山内部安插探子。

任韩兢如何想,都只能想到一个结论。

……封如故身侧,有林雪竞的内奸?

……

青阳山中,封如故被如一抱到院中晒太阳。

倒也不是封如故有多么虚弱,主要是懒。

如一对此仍有微词,但不是和以往一样,嫌弃封如故娇贵矫情。

他道:“你该下地多走动,不然筋骨滞涩,伤更难痊愈。”

封如故歪在软榻上,挑衅地对他的脸吐了一口竹烟,眼睛弯弯地笑道:“我不下去。”

如一只觉他在受伤后,行事越发无稽,大有人生在世只图快活之意:“……随你吧。”

封如故眯着眼睛瞧他:“真凶。”

如一:“……”我哪有。

封如故委屈道:“给我个笑模样能累着你啊?”

天生一张冷脸的如一:“……”

在他又一次觉得封如故难伺候至极的时候,海净从月亮门处露了个青皮小脑瓜出来:“小师叔,你和云中君的衣服我都洗完了。”

封如故赞道:“海净真乖。”

海净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云中君可以叫罗兄起来了吗?”

月亮门外,罗浮春脑袋上顶了一只巨大的洗衣木盆,跪在地上,一头一身都是水,脚麻得他龇牙咧嘴。

因为他对封如故出言不逊,封如故罚他,叫海净在他头顶着的洗衣盆里洗衣服。

桑落久蹲在他身前,拿手帕给他擦脸,满眼关切,且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忍住嘴角愉悦的笑意。

封如故的声音遥遥地从门内传出来:“叫他跪着,等着什么时候晓得尊师重道了再起来。”

罗浮春苦着一张脸,顶着盆探了半个脑袋进门来:“师父,我知道错了……”

封如故抄起一颗杏子就砸了过去。

罗浮春果断一闪,又被泼了半身水。

桑落久扬手接住,用袖口擦了擦,便递到愁眉苦脸的罗浮春嘴边,叫他咬一口润润嗓子。

如一不理会他们师徒间的闹剧。

他翻阅着手上一本讲魔道血蛊之术的书,试图从中找出解蛊之道。

如一前夜又发作了一次,依然是满心惦念着封如故,宛如烈火焚身,而且他发病的状况愈加怪异,身体众多反应,令他羞耻悲愤得恨不得引剑自裁。

他将自己反锁屋中,点住穴道,念了一夜经文,直至天将明时,他忍无可忍,花了一个时辰,用手引导出那不堪的污秽之物,方才有些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