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潮湿

白炽灯将简灼裹起来,弄得小孩整个人都变得莹莹的,他被周恕琛的话惹得红了脸,说,你不犯罪就算了。又像是株夜里生长的蔓草,攀上周恕琛的背,趴在颈侧对他说,那我该怎么办,现在我的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其实不是仅仅是现在,近期他都有点魔怔。

前段时间去到广州,他从演出地一路回佛山城郊的小旅馆,走到门口,那昏黄黯淡的路灯下淅淅沥沥地躺了很多很多张艳粉色名片,上面印着各种罩杯size的女孩儿,刚下了雨,泥泞覆了上去,看起来竟然让人有点难过,他捡起一张,那时他还会因为女孩儿的身体兴奋。

现在呢,大概现在也会,简灼想。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至少现在不是,走出周恕琛方寸五里外他就压根和这个词语没关系。那个时候简灼还很迷茫,倒在旅馆潮湿的小床上,听着旁屋隔音很差的缠绵,门缝里有来来去去的脚步。他又伸手拿出那张脏兮兮的卡片,想的竟然是:周恕琛也会有这种时候吗。

那晚周恕琛给他打电话,平板随机切到的歌全是蒸汽波,他又把音量开大了些,想要掩过那边摇床的声音。

他捞着手去翻生霉的木质床头柜,找出两盒保险套、半包软玉溪和六个塑料打火机,红橙黄绿紫蓝。简灼燃了一支烟,用的蓝色打火机。

烟嘴湿哒哒的,还有些微妙的咸味,像被人用眼泪打湿过。可这么久没人来过这家旅馆,流眼泪的大概只是佛山和他,只觉得这烟好呛。

说来有点让人意外,可这是他第一次从抽二手烟进化成抽一手烟。

可这个里程碑式的跃进再不能和周恕琛吹嘘了,他怕周医生会骂他小混蛋。

简灼仰着,烟灰有些落在他的皮肤上,灼灼的。

他开始想周恕琛为什么会习惯这样的味道。

耳边的周恕琛听见他公放的背景乐,在那端笑,说,在干嘛,蹦迪啊。

大概世界上只有周恕琛自己不知道自己很性感,哪里都很性感,青筋隆起的手背,棱角分明的轮廓,低沉的嗓,眉尾的痣,处在成熟和青涩的一个微妙的交界带。简灼不知道电波是不是也能被这广东的潮湿海风熏了,他觉得周恕琛今天的声音听起来黏着又令人颤抖,像在他的耳边烙下一个又一个萦着热雾的吻。

蹦你妈的迪,在颅内做爱,简灼模糊地想。

他轻轻含着烟,将头抵进生出潮湿霉味的枕背,身子弓起来不断地颤抖,杂乱的呼吸被他努力湮进棉花里。

他一边听着周恕琛睡前有点朦胧的低语,一边抽着周恕琛曾经含吻过的烟气,抚慰着自己。这种背德感很让人奇怪,怪不得说人都喜欢偷情呢。

精液弄得哪里都是,挂在被窝里溅在手心里,简灼一下懵了,僵直着身体伫在原地,回忆起究竟是哪一步踩偏了才导致如今的局面,然后开始觉得周恕琛就不该开口讲话。

他用燃着的烟头在自己的大腿上烫了个疤,不很疼,不比文身,可他还是觉得迷茫,他在想他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性不丢人。这点其实简灼明白。

他只是吓着了,被自己有悖于默认的情绪,也怕吓着那边的小周医生。

周恕琛总是用“年纪还很小”来搪塞简灼、搪塞自己,可那都只是他自己的以为,硬要简灼说起来,他圈儿里一朋友小他三个月,现在刚当上爹了。

出来生活以后他在夜店做MC,看过的东西多了,或许是黯淡下来的光线模糊了责任感,那里的人都活得肆意而尽兴。他想饮食男女大概都这样,攒着一大股情绪想要找一个人吐露,形式有别而已。

简灼觉得自己现在就得释放这股情绪,在最近把他其他的空间全部占完的、这股霸道的情绪。于是简灼朝周恕琛伸出手去,对他说,周医生,你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

周恕琛没有说话,手指按过小孩不太明显的眉骨,脸上的表情辨不清悲喜。

春梦从浴缸里满载的热水中溢出来,洋洋地,攀了周恕琛整管裤脚。

简灼将那浸着水而变得厚重的裤拽下,就在这雾气朦胧的浴室里,揽着周恕琛脖子热切又粘腻地吻他,就像一尾上岸的鱼。

有些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勇气总会比预想中更多,但简灼决定把这个举动归咎于动物本能。

像现在,周恕琛仍然楚楚衣冠,而自己只挂着一件宽大的藏蓝色唐装,两条细细的腿裸露地垂着,却还是踩着一双蓝白色的AJ。

他朦胧地望着周恕琛,一下跌坐在溢着水的浴缸边上,腿因为踩不到地而直直的晃:“我是想洗澡的,但你老是吻我。”

周恕琛轻轻笑了一下,转身就要走的样子。

简灼一下伸出腿就勾住周恕琛的膝弯,一下将他又拉近了些,睁着眼睛赌气似的望着他。

“但我看你也不太想让我出去。”周恕琛扬了扬眉,俯下身凑近了些去对上简灼的眼。

简灼弯起眼睛,一下咬在周恕琛的下巴上,哼哼地笑。

“简灼,我觉得你喝醉了。”

当事人无辜地晃了晃脑袋,像辫子还在他头上似的:“我没有。”

像是求证,他又拽下周恕琛的领子,偏头用舌去舔周恕琛的舌,点到那点点的酒精味时就轻轻退出来了,在唇间含糊地说:“是你喝酒了。”

周恕琛眯了眯眼,捞起他,将他满当当地拥在怀里,抱着他直直往卧室里走,蕴着热雾的水从简灼的跟腱处一直往下坠,零零点点地滴了一路。

衬衫被湿淋淋的简灼弄得伏在周恕琛的皮肤上,隐约透出些肉色。

简灼使力,一把将周恕琛也拉倒在床上,让周恕琛不得不下意识支起手肘撑在他身上。他勾着周恕琛的颈,挺着胯在周恕琛的腰际来回蹭,像个俗气的小婊子。

他爬到周恕琛的身上,暧昧地从他的风衣兜里摸出来一盒软玉溪,一块黑灰色的打火机。

简灼翻身骑到周恕琛的腰间,在周恕琛的视线下拿出烟来点燃,不熟练地含在唇前。

这烟嘴又是湿湿的,是被他刚刚用浴缸热水浸湿的。

“周恕琛,上次在佛山,你给我打电话,可你知道我在干嘛吗?”简灼迷迷蒙蒙地又被呛了呛。

周恕琛没有回答,像是在耐心地等待,就像他以往一样。他虚起眼瞧眼前的小孩,手扶在简灼的肋骨下侧,只觉得简灼的腰能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都要细。那触感是嶙峋的,是少年架子特有的。

简灼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含着烟,拉下自己湿哒哒的白色内裤,点着红的性器跳出来,直愣愣地抵在周恕琛的透出腹肌的衬衫上。

他没有看周恕琛如今是怎么样的反应,只是在周恕琛面前上下套弄起自己的东西,就像他在那个潮湿的佛山旅馆里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