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凛冬冰原04

梵天掌门抬手解开禁制,缓缓步入“子虚乌有”山中。

说实话他是不想来的,他还有成山的事务没有处理,但来不来显然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面对老祖的传唤,他只有暂时丢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赶到这里。

“老祖。”梵天掌门弯下腰向端坐在蒲团上的老者行礼。

“梵天,你来了。”虽然身体已是老态龙钟,但清虚老祖的背挺得很直,就像插在沙场上血洗万遍的断刃。

“这是您要的名册,天骄百名一个不少都在其上。”梵天从袖中掏出一本暗色的册子递于对方。

这本册子上的记录已经比昨天粗略听写下来的内容详细了很多,经过一晚上的赶工,上面记载的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名次、位列、所在,后面还赘述了有关每个人宗门、出身、法纹天赋等零零种种的信息。

“很好。”清虚老祖的指腹轻翻着,“辛苦你了,整理地这般仔细费了不少时间吧。”

“谢老祖体恤。”梵天答。

这本册子并不没有想象之中那般难整理,虽说记载内容详密,搜集繁琐,但其实每年天骄百名的人选基本变动不大,流进的新鲜血液并不是很多,真正变化的一般是名次。

说到底天骄榜终究是天才间的博弈,和绝大部分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并没什么关系。

“老祖,今年我们清虚宗可以说是收获颇丰。入天骄榜者共二十人,名列前五十者一十三人,名列前五者两人。其中天骄榜首和第二皆是出自我清虚宗,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喜事。”梵天掌门语气有些激动,然而讲着讲着忽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

“怎么了?”清虚老祖问。

“回老祖,喜事是喜事,只不过这今年的天骄榜质疑声也不少。”梵天掌门说。

“哦,为何?可是因为这榜首邵白?”清虚老祖的眼神有些浑浊,“你们觉得他不配?”

“也不全是。主要还是因为今年榜单少了个名字。”梵天掌门顿了顿,“老祖您刚出关可能不知,此人名叫百里冰封,出自凛冬冰原,已经连续夺下榜首三年了。”

“哦?他是何资质?”清虚老祖有些惊讶。

“他的资质可以说是三重下界顶级的资质了。”梵天掌门叹了口气,“五行自然冰行,天级。”

“变异法纹?”清虚老祖皱了皱眉。

“是的,变异法纹强悍远超一般五行,但缺点也显而易见。可百里冰封的法纹不同,他的法纹非常稳定,不像我宗的楚天泽,他是罕见不会失控的类型。”梵天掌门解释道,“不!罕见并不准确,应该说只此一例。”

“完美的变异灵根吗?”清虚老祖喃喃念叨。

“可以这么说。百里冰封实力强劲且年龄未过,今年却不在天骄榜上,所以很多人心中难平。”梵天掌门说。

“意难平的大多是输不起的弱者,这些人的眼界都太过狭窄。”清虚老祖摆了摆手,声音沉了下来,“他们根本不懂天骄榜,也看不明白缥缈天阁。”

“可是这榜单确实存疑——”

“先不提这名为邵白的少年,就说这百里冰封,你可知不管天资再完美有一种人都是不可能登榜的。”

梵天掌门愣了愣,不解其意。

“梵天愚笨,还请老祖点拨,不知是何种人?”

“何种人?”浑浊的眼睛缓缓闭上,一声长叹。

“自然是死人啊。”

老者的声音在空茫的子虚乌有山回荡,那绵长的回音犹如敲响的丧钟,一声一声震得梵天掌门后背隐隐生汗。

自天骄榜出世后已经过去三日了,世人忘性都大,刚出榜时的吵吵闹闹也似乎慢慢安静了下来。

不过卯时,邵白便已经掀开锦被坐直了起来,也近乎是他起来的瞬间,房外就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起了吗?”门外的男人声音清冷。

“兄长,我起了。”邵白答道,“我洗漱完便出来。”

“嗯,出来把早饭吃了。”

邵白从床上起来,有条不紊地开始穿衣、整理床榻,还有洗漱。因为不放心他,这两天邵和玉一直同他住在一屋。

而今天便是他与邵和玉前往缥缈天阁的日子。

此行邵白的东西很少,几乎用不着收拾,他只是将那块鹤一给他的云状令牌挂在腰间,再随手从墙上挑了一把古剑背于身后,便推门而出了。

浓郁香甜的豆浆味立刻便飘进了邵白的鼻子里。

“楚师兄,你也在这?你是和我们同去吗?”邵白看见坐在桌边的朱色身影,神色不由欣喜起来。

“废话。”楚天泽懒散说着,那缥缈天阁他本就是要去的。

他的手上正握着一个肉馅的包子慢慢咀嚼着,对于热情的少年态度淡淡。

“我还以为我们不是一道。真是太好了,可以和楚师兄一起去。”邵白很自然地坐在男人的左手侧。

“好什么好!”淡红色的眸子扫了一眼少年的背后,语气有些不悦,“你他妈倒是有趣,上哪都要背着这些破铜烂铁,就这么喜欢,当个命根子似的。”

“嗯,喜欢。”邵白点点头,身后背着剑能让他心里踏实点。

最重要的是还能时刻提醒着他自己是谁。

“有什么好喜欢的,都泛黄了,丑得要死!”男人有些恼了,不知何时,他的长臂已伸到少年的身后,接着便一把将那古剑夺了过来。

“楚师兄,那是……我的剑——”邵白愣了愣,一下子就慌了神,语气有些着急,“楚师兄,你还给我吧。”

然而男人已经将那古剑放在自己的右手边。

“以后不准带这把。”男人的声音有些凶。

“……好,我不带了。”

“你房间里的那些以后也都不许带。”

男人的这个要求就有很是让人为难了,邵白抿了抿嘴,没有马上开口应下。

他不明白楚师兄为什么不让他随身带剑出行。

剑是他的一部分,离开了剑,他就像身体的皮肉被剥离开来一样。

不再完整。

按理来说,没有人能阻止一个剑修佩带自己的剑,这种行为和结束对方的性命有什么区别。

但阻止他的人是楚师兄。

在邵白眼里,那是失去性命也不能失去的人。

经过一段沉默,少年终于开口。

“嗯,我知道了,不带了。”邵白的头微微垂了下来,那双清澈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他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取舍后的酸楚痛苦之中。

邵白说得认真,他的嘴里是不存在随口戏言的。

身为剑修,必是说到做到。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少年脸上的难过,然而作为得偿所愿的人,楚天泽的心里却很不爽快。

不仅很不爽快,他心里还胀得慌。

“真他妈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就当老子没提过。”男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啪的一声将什么东西拍在桌上,接着便黑着脸自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