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十三

芜樾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司渊,是在他正式成为狐族下任大祭司唯一人选的那年,那个时候他还有五十年脱离幼崽期。

那天,天气很晴朗,他趴在窗口忽然想出去逛逛。他一点也不喜欢待在族里,接受现任大祭司的各种教导,逼他学各种各样的法术,以及背下族库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手札。

趁着现任祭司出去和族里的几位掌权者谈事情,他偷偷溜出了山谷。

狐族的地盘在妖族境地中南部的映月谷,里面布满了各种阵法,除了本族人,只能在谷外绕圈子。

芜樾以前出来过几次,方圆百里除了一些普通的飞禽走兽,什么都没有。可是,这回他才走了几段路,就发现前方飘起炊烟。

芜樾的好奇心一向很重,他想去看看,是哪只妖怪竟敢居住在他们狐族大本营的周围?

变回狐狸原形,他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炊烟飘起来的方向跑去,没过多久,发现了某处潭水瀑布那,有个崭新的小木屋。屋子占用面积不大,就两间房主卧和灶屋。

就是种花的面积挺大的,一大片叫不出名字的花在屋子的后院开成一片,煞是好看。

芜樾藏在花海中,暗搓搓地从后窗那朝着灶房里瞧。只看到一个男性的身影在里面各种忙碌,身上没有妖族的味道,但气息也不像人族,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种族。

好香啊~

芜樾吸吸鼻子,垂涎摆在灶台上的几盘菜。

回神,直接碰上对方的视线,吓得他直接放开了扒在后窗的爪子,倒在了比较湿软的泥土上。

“狐狸?”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男人,站在窗边想弯身把他捞起来,还没碰到,一个停顿,又把手收了回去。“你能自己起来吗?”

神经病。

芜樾给他一个白眼,抖掉身上的土,因为太黏了,还是弄不掉。

“你是狐妖吗?”男人站在窗边继续问他。

芜樾没理他,撒开腿就跑。第二天,他依旧忍不住偷摸摸地跑来。

这次,这个男人坐在潭水边,拿着一个钓鱼竿,垂钓。芜樾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缩在角落从日中看到了日落,而这个人居然连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男人也不气恼,收好连鱼饵都没有的钩子,用法力朝着潭水一弹,一条大肥鱼就落在了他手里。

真是个怪人。

“该吃饭了。小狐狸,你喜欢吃鱼吗?”自言自语后,芜樾再次冷不丁的听到这个人和他对话,看来这家伙一开始就发现他了。

芜樾这次又想溜,可是一想到昨天那散不开的香味,迈不开腿了。等到美食摆在他面前,他一边吐槽自己怎么被诱惑了?一边欢快的吃起来。

这鱼的鱼刺被这个人弄得很干净,也省去他变回原形,用筷子扒拉鱼刺。

因为美食,他隔三差五地来这里蹭吃蹭喝,也不和对方交流,一直保持妖形。

对方也不怎么和他说话,要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雕刻,要么去料理他的花海,要么继续无意义的垂钓,或者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会的。

芜樾就这么蹭吃蹭喝的,用原形陪这个古怪的男人渡过了10年的时光,也知道他的名字叫司渊,可是依旧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是什么种族。

忽然有一天,他发现人不见了。他以为对方有事出去了,就等啊等啊,等到以为司渊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

小屋子的炊烟又飘起来了。

他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兴高采烈地冲下山,等来的不是熟悉的模样,而是很陌生的语气。“狐狸?尾巴可真多。小狐狸,听得懂我说话吗?”

和一开始见面一样,司渊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可是话里间似乎根本不认识他。

这个发现,气得芜樾好几个月都不想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偷摸着瞟司渊在做什么。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做一堆看着就很无聊的事情。

“你真不记得我了?”第三个月,是芜樾先妥协的。

“原来你会说话。嗯,我该记得你吗?”司渊很疑惑。

芜樾这气偏偏发不出来,“你给我记好了,我叫芜樾,下次你再忘了我就该生气了。”

可惜,又一个弹指间的十年过去,人又不见了,他再次等了一个十年,这人莫名其妙的再次出现,也和之前那样忘记了他的存在。

这次芜樾化成了人形,气到肺疼的问他。“你叫司渊吗?”

十年听起来长 ,可是对于妖族来说,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区间。他都记得司渊,凭什么每次回来,司渊都不记得他了?这很伤他的感情。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司渊面对这个陌生的少年忽然出现在他家里,很是意外。

很无辜的语气,成功气到了芜樾。“你是不是在耍我?一次就算了,还给我来两次,你既然记得回来,为什么偏偏就不记得我?”

他只听见司渊说:“时间太久,或许我忘了吧,很抱歉。”

久?说的好像他离开的不是十年,而是一百年一样。

“你究竟是谁?每次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回来,记得这里,却不记得我?”一连串的疑问砸过去,芜樾不想重重复复来好几次相知相识,这很憋屈。

“你这么生气,看来是真的认识我。”司渊面对气炸的少年,情绪一直依旧。“我来这里是为了休假,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至于我为什么忘了你,我只能说很抱歉,可能时间太久了,见的人又太多,我忘了。关于这个地方,因为我设备里有这里的居住记录,所以在才记得回来。”

芜樾听得迷迷糊糊,这个叫司渊的男性就像个迷,他永远都看不透他。

“这是最后一次,你再忘了我,我就......”说了半天,其实芜樾都不知道自己再气什么。说到底,对方如何,和他似乎也没多大干系。

他们只是认识而已。

这次的十年,芜樾基本都是用人形和司渊相处。期间,他修炼出了第五条尾巴,司渊会看着他的尾巴好久。

“想摸吗?”他得意地甩着尾巴问司渊,如果司渊要想摸,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我不能摸。”司渊收回眼神。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了一只小猫,不可以摸其他毛绒物的尾巴和耳朵。答应了,就应该做到。”司渊笑着解释,那个时候的芜樾,并没有看懂对方温柔的眼神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口中猫咪是谁。

至少他从遇见司渊开始,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这只所谓的猫咪。可能是离开的那十年认识的一个猫族妖怪?

反反复复的遗忘,让芜樾开始习惯了。在此期间,他不仅成年了,还坐上了大祭司的位置,交接仪式弄完,他开心地朝着小院子飞去,想和回来不到两个月的司渊分享这个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