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俞明烨原本是想把霍言送到别墅去陪温阿姨的,但霍言说学校还有事情要忙,改天有时间自己再去看望温阿姨,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们默契地忽视了那份出国交换的介绍材料,都假装它从来没存在过,直到俞明烨的司机到了楼下,霍言才把人放走了。

在那之前,他就像一只黏人的小动物,一直抱着俞明烨不愿意动弹,也没有要更进一步的意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挨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俞明烨起先还担心他着凉,后来索性直接把他塞进被窝里,自己靠在床边陪他一起躺着。

“你最近很忙吗?”霍言问他。

“是有点,”俞明烨诚实道,“淮港那边麻烦事比较多,得花上些时间才能解决。”

他这么说,显然不是普通的麻烦,霍言直觉是俞秋月给他找的事,又觉得只是俞秋月的话,俞明烨不至于忙得这么狼狈,要三天两头地在淮港杉市两头跑。霍言多少有些担心,但看俞明烨忙归忙,却没显出什么为难的模样,就没有多问。

“那你还一大早跑来找我,不累吗?”

俞明烨低头亲亲他:“来看看你,有什么累的?”

正是午后犯困的那一小会儿,阳光从薄薄的纱帘外面洒进来,为俞明烨线条优异的侧脸轮廓镀上一层耀目金边。霍言着迷似的抬头盯着他看,伸手捧住俞明烨的脸,仰着头和他接吻。

他喜欢的男人有最温柔的一双眼睛,里面有太阳,有星星,有流淌的溪流,也有林间吹过的风。

俞明烨是他做过最好的梦,而他在犹豫是溺死在这温柔的梦里,还是主动从这美梦中醒来。

俞明烨下午三点从霍言那里出来,直接就去了俞秋月在杉市的住处。

他这位姑姑不掌权后对物质享受的要求更上了一个等级,住在市中心的顶层高级公寓里,每天都到自己开的各种夜场去玩,知道的明白是她领着零花钱无事可做,不知情的恐怕以为她手底下管了大堆产业,每天都要挨个视察一遍。

现在这个时间,她多半还在公寓里休息,俞明烨没打招呼直接上门多少有些不礼貌,可他也没必要去遵循这点表面上的礼仪,敲门前知会她一声已经算是周到了。

三点四十五分,他在公寓的会客厅里见到了刚起床,显然脾气不太好的俞秋月。

俞秋月穿着真丝睡裙,外头随意裹了件睡袍,一边喝泡好的花茶一边翻阅今天的报刊杂志,就这么把俞明烨晾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长达十分钟,大约是出够了气,才懒洋洋地开口道:“找我有什么事啊,俞总。”

俞明烨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俞秋月那只蹭到他面前示好的布偶猫,闻言抬眼看她,含笑道:“我以为您还要再忙一阵?”

俞秋月被他不软不硬地刺了一下,又见自己的猫在俞明烨手底下露肚皮撒娇,咬咬牙,把杂志丢在一边,问他突然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

“我为了什么而来,您不是很清楚么。”俞明烨不紧不慢道,“没必要再拐弯抹角,直说想要什么就可以了。”

他态度坦然得不给俞秋月留一点余地,因为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多说也没有任何用处。最近家里的各位“长辈”频繁给他找各种麻烦,虽然都没翻起什么大浪,但仍然浪费他许多时间淮港杉市两头跑,几乎所有空闲都花在这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事上,俞明烨脾气再好也要发火。

何况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不需要大费周章去查,只需要对其中几个人问责就能轻易得知这些事背后是谁——看似有好几个人在给他找事,但背后多少都有俞秋月的影子。

俞秋月也不是单纯给他找麻烦,还连带扯上了霍言。她回了趟本家,把霍言的事告诉了部分对他有意见又不甘心的人,这些人便开始配合她动手脚,在背后搞各种小动作。能做到这步,要说她没有私下去找过霍言,俞明烨是不信的,多半是霍言又拒绝了她什么,她才搞出这些事来给他找麻烦。

“我没想要什么,就是想给你找麻烦。”

果然,俞秋月笑了一下,把茶杯放在桌面上,立刻有管家给她满上,她却没有再端起来,转而把视线投在俞明烨脸上。

“我辛辛苦苦为俞家打拼这么些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现在整天无所事事,可不得给你们找点事干吗?”

和面对霍言的那一套说辞不同,和俞明烨单独相处时,俞秋月提及严亦航的部分相当有限,在她的话里几乎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对俞明烨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自取其辱的意思——唐闻是霍言的软肋,所以他才被逼得频频后退;对俞明烨来说严亦航只是个名字,提一百遍也没有用。

与其在他面前示弱,倒不如有话直说来得痛快。

俞明烨却没有如她所愿,转而打起了太极。

“您是长辈,要什么大可直接开口,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不慌不忙道,“背后小打小闹无所谓,闹到家里恐怕有些难看,您说是不是?”

他一口一个您,语气里却没多少敬意。俞秋月心知肚明,俞明烨对她从来都是口头上意思意思的尊敬,心里多半没太把她当回事。

毕竟只是个被用完就扔的姑姑而已,他是俞家长孙,从小在国外含着金汤匙长大,既没在底下摸爬滚打过,也没有经历过一步步往上爬的辛苦,自然没办法体验她的难处。

“可不是我有意要闹,”俞秋月笑了笑,“家里那些人个个跟豺狼虎豹似的,盯着你都多长时间了,你和霍言之间的那点破事,还以为真没有人知道?”

就连霍言是俞明烨的小情儿这件事,都还是她从她四哥那里听回来的,和手头上的资料一对,才惊觉这被养着的大学生居然是严亦航那个藏了二十年的私生子。

俞明烨从国外回来没几年就接手俞家偌大的家业,虽然手段强硬,御下有方,但说到底根基未稳,对他这位置虎视眈眈的人,可远远不止她一个。

说到底,她想要的只是自己应得的部分,有些人要的可不止这些,恨不得把俞明烨抽筋剔骨,再把他的血都喝干净。正如唐闻是霍言的软肋,霍言的存在无疑也是俞明烨的软肋。

她不知道俞明烨这样堪称铁腕无情的人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小朋友,因为往事她对alpha和omega没有太多好感,在她看来,被本能驱使的生物注定是要冲动的。

而冲动则意味着容易失败,她庆幸自己与其无关。

“我的人,我自然会看好,就不劳您费心了。”俞明烨道,“至于别人是从哪儿知道的,又打什么主意,这些我也会一一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