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冬日,天黑的早。

林轻舟一行人走出茶楼,街道上已然灯火初上。

白日岑寂,人影无几的街道,此刻却变得人声渐多起来。

往来行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各自手提一盏花灯,欢声笑语地穿行而过。

白日清冷无甚人气的街道,多了不少小摊贩,卖花灯的,卖糖人的,卖字画古董的,等等,吆喝声渐渐多起来。

其中,以卖花灯的小摊贩,最为多。

从沿途经过的路人口中得知,原来今日是此地的花灯节。

数不尽的灯火昏黄,照在积雪上,为冷冷的素白,平添了一分暖意。

浓浓的俗世烟火气息,是林轻舟穿书后,第一次这般深切感受到的。

沿着长长的街道而行,纵使他不是很喜好喧闹熙攘的氛围,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林轻舟与闻棠二人走出茶楼一段距离后,突然回头一望,一直跟在后头的寒祁,竟然不见了身影。

本来也不是一路,林轻舟也未放在心上,继续前行。

闻棠见此,自是高兴,上前几步,笑着与林轻舟并肩而行。

看尽人间灯火,林轻舟与闻棠便寻了一间客栈,以停宿休息。

凡俗人眼里,他们是清虚剑宗的仙君,外表光鲜,高人一等。

然而,其实林轻舟与闻棠都囊中羞涩,身上没多少银两,穷酸得很。

多数时候,修士都在各自宗门中修行,除了负责杂务采办的管事,鲜少到凡市交易。

因而,修真界修士对于黄白之物的积累,并不上心。

为了节省开支,两人只找了一间看起来尚过得去,不至于风雪不避的客栈。

林轻舟打算只向掌柜要一间房,跟闻棠两人同一间。

左右不过一晚,他也不打算睡觉,床榻可以给闻棠睡。

他只是找个地方打坐修炼而已。

还要留意追灵符的动静,酣睡是不可能的。

这般,与闻棠同一间房,并无有何不妥。

浪费银两实在是不值当。

只是当他刚张口跟客栈掌柜说,他要与闻棠二人同一间房。

中途消失的寒祁,不知怎么跟上了,突然出现,面露不悦之色地扔了一袋银两到柜台上,硬是要了三间房。

林轻舟见此,得出一个结论。

抛去心底芥蒂不谈,他终于发现跟寒祁同行,除了提高整个队伍的战斗值外,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形同带了一个自动提款机。

三人在店里小伙计的带领下,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三间房,并排而立。

林轻舟所住的房间,位于中间。

左为寒祁,右为闻棠。

房间的隔音似乎也不是很好。

林轻舟推门而入,转身关门,掐诀点燃房内的烛火。

随后,耳边竟然无比清晰地听见,隔壁寒祁开窗户的声音。

这意味着,纵使细微的动静,相邻之间都能听见。

自己要是有点什么放屁打嗝的事,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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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尴尬了。

无别事可做,林轻舟放好佩剑,坐上床榻,从纳戒里取出一本讲述符箓咒诀的道门书籍,专注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没翻几页,房门便被人敲响。

不用问,林轻舟也知道门外是谁。

他翻动书页时,闻棠那边传来的开门、关门声,一个尾音都不落下地传入他的耳中。

闻棠问他是否腹中饥饿,想叫他一起去楼下大堂吃晚饭。

林轻舟言明自己在辟谷,婉拒了他的好意。

闻棠听见他在辟谷时,神色微讶,门中修士,鲜少有人刻意去辟谷的。

辟谷需要时间过长,且需要极强的意志力与忍耐力。

闻棠心中瞬时对林轻舟生出一丝钦佩。

不知何时起,林轻舟就渐渐与往日不同。

他不再似以前那般,总是将眼神放在寒祁身上,不再总是一个人阴阴郁郁,茕茕独行。

他变得风神疏朗,锐意进取。

在浮玉山上时,每日不是在打坐修炼,便是在见素阁翻阅典籍。

举手投足,风仪风骨,都与往日大相径庭。

若以前的林轻舟只是暗夜中的稀疏星子,美则美矣,并不夺目。

现在的他,则是雪夜高挂的那一轮皎月,光华流转,不可轻视。

看到这样的变化,闻棠心里该是高兴的,但心底又不可抑制地涌上一丝怅然。

轻舟师兄以前从不多看他一眼,现在终于愿意跟他走得更近。

他落难时,会施以援手。

闲暇时,会与他一起对弈。

但,轻舟师兄也同时变得更加高不可攀。

他心里的愁肠百结,林轻舟自是不知的。

在闻棠隐有心事地下楼后,他继续翻阅书籍。

左侧房间,寒祁除了刚进房门后曾有开窗户声,之后便是一片寂然。

大抵是在修炼打坐吧。

符咒之术,并不全然用于诛邪除凶,其中不乏一些有趣但并不实用的咒诀。

清虚剑宗中的修士,多为剑修,注重提升自身的实战能力,那些用于两相对峙提高胜算的东西都被视作花里胡哨,不屑于学。

林轻舟对此却是很有兴趣。

比如可以枯木回春的符咒,可以令人大笑不止的符咒,等等。

林轻舟正自顾研究,不觉夜色已深。

蓦地,从他的房门对面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热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未发觉这间客栈的隔音效果极差,那女子的叫声丝毫不避人。

高亢处如同已然飘上极乐云端,低沉处,又如同堕入不可救赎的深渊。

混杂其中的,还有床榻响个不停的吱吱嘎嘎声。

听得林轻舟一阵面红耳赤,书再也看不下去。

他干脆破开窗户,纵身跃出,身若回雪,踏上了客栈的屋顶。

只是,屋顶上原来早已有人。

寒祁拎着一个酒壶,正斜躺在屋顶上。

屋瓦上积雪甚厚,但他施了不知什么咒诀,他躺下的一块,屋瓦干净,积雪薄薄的一层。

寒祁听闻声响,侧转脸来,望向他。

现在,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来坐。”寒祁抬抬下巴,示意林轻舟坐到他身旁的位置去。

林轻舟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侧。

寒祁将酒壶递给他,林轻舟没有接,“我酒量不好。”

笑话,寒祁喝过的东西,他才不喝。

酒壶上肯定沾有寒祁的口水。

再者,要是喝醉了,不小心吐了什么真言,绝对立马会被辣鸡系统惩罚。

听见林轻舟拒绝,寒祁也不生气,竟然轻笑一声,“你是不是怕喝醉了会轻薄我”

轻薄你

想象力不错。

林轻舟淡淡道“不是。”

他一板一眼的正经回答,更是令寒祁心底莫名愉悦,他唇角一勾“跟你开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