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马迷途案10

当墨麒牵着小远道的手,牵着大黑马,回到宫九府邸的时候,原本说是要去询问死者眷属的宫九等人,除了楚留香不在,其他人都在大厅里或是悠闲,或是无聊地等待着他。

宫九看到他的时候,冷然的面上突然露出一抹笑,笑里带着愉悦,还有一种早已料到的了然:“回来了?”

墨麒站在厅门外,目光复杂地看着宫九:“……嗯。”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没人再说话。

胡铁花目光落在小乞丐身上:“这不是那个……道长,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墨麒:“我收他为徒了。”

胡铁花目瞪口呆:“收、收徒?”他看看墨麒,又看看仰着脸傻笑的小乞丐,“难不成他还是什么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不是,你怎么这种时候突然想起要收徒的?”

墨麒没说话。

罪魁祸首宫九坐回椅上,右手托着腮,坦然地就像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胡铁花说的没错,你这个时机选的太差了。”

宫九盯着墨麒的面庞,却并没有在那张玉璧一般毫无瑕疵的脸上,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愤怒或是隐忍。

墨麒无动于衷:“嗯。”

宫九的眉蹙了起来:“……”一种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的不快的情绪,将他心中才酝酿出的愉悦挤了出去,以至于他甚至觉得心头无声地燃起了一簇躁火。

他豁然起身,和沉默的墨麒擦肩而过,走出大厅:“去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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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最近的那具尸体送来,已是三天。

如果杀人之人当真遵循着三天一尸的规律,往城门送人的话,差不多就在今天傍晚,又会有一具新鲜的尸体,被放在马背上,一路驼送至玉门关前。

胡铁花一路都在逗墨麒新鲜出炉的小徒弟:“你叫唐唐?”

唐远道气得恨不得从墨麒怀里蹦出来咬他:“唐!远!道!我叫唐远道!不叫唐唐!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呦呵?还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胡铁花乐得眼睛都要没了:“我知道了,你不叫唐唐,你叫糖糖,糖葫芦。”

唐远道小鸡崽一样毫无威慑力地叽叽乱叫:“啊啊啊!我要咬死你!”

胡铁花蔫坏地把手臂往唐远道面前一杵:“你咬。”

墨麒伸手挡住了小徒弟当真往胡铁花手臂上凑的脑袋,淡淡道:“他运了内劲,你咬不动。”

唐远道要是真咬上去,能不能咬痛胡铁花先不说,他自己的小奶牙说不准都要崩掉几颗。

唐远道:“……”

唐远道震惊地瞪着胡铁花:这个大胡茬子,好特么坏!

胡铁花和唐远道的小闹剧,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墨麒已经抱着小徒弟飞身上了城墙。

没等唐远道眨巴下眼,墨麒又突然返身:“有军队。”

一直将自己当做不会说话的木桩的林七被惊住了,没忍住开口:“军队?”

墨麒看了林七一眼:“还很远,是辽军。”

胡铁花脸一皱:“辽军?你没看错?玉门关这里就算真有军队,难道不应该是西夏军?”

墨麒并没有因为胡铁花的质疑而不悦,只是平淡地道:“没错,是辽军,我看到玉字旗了。”

林七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玉字旗?是、是辽国那个战无不胜的七皇子,耶律儒玉率领的辽军?”

墨麒颔首:“应当没错。”

小太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的小身板都摇晃起来:“那、这必须要禀报给圣上,必须马上禀报给圣上!”

胡铁花一把拽住小太监的领子:“你怎么马上禀报?这可是西北,你就是插上翅膀,也不能一下飞到汴京去。”

林七毕竟还年轻,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动面前,很难保持镇定:“那怎么办?辽军都已经到玉门关前了!”

胡铁花笑了下:“没到,没到。你当这是谁看到的?这是墨道长看见的,不是守城的将士们看到的。其实辽军还远哪,以军队正常的行进速度,好歹也能再走个半天,莫急。”

唐远道窝在墨麒怀里,傻傻地听着。

林七跺脚:“半天?一天也不够!玉门关如今主将惨死,凶手没有找到,尸体也都没有收敛,如何抵挡的了耶律儒玉的队伍?”

胡铁花无奈:“你急什么?你看看墨道长,他这种忧国忧民的圣人性子的人,都没皱一下眉头,想来那辽军并不是以冲锋之姿想来攻打玉门关的。”

“我不是圣人。”墨麒先回了胡铁花一句,才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的林七道,“确实不是。辽军人数并不多,而且行进速度不快,不像是要来攻打玉门关的样子。且辽军此时是在西夏的国土上……或许他们本是去造访西夏国主,结果中途出现了什么问题,才来玉门关的。”

墨麒:“但不论是何原因,辽军若是驻扎在玉门边界,玉门关却无守将,若此消息泄露出去……终归还是危险。”

“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便是快马加急,这个消息也得过三四天才能传到汴京去,不如顺其自然。”宫九仰头看看天色:“要等辽军来,还不知要到何时。不必理会。李副将,你且将那日和马老爹一起当职的士兵都叫来。”

楚留香已经告诉了宫九,马老爹的死或有蹊跷,宫九自然得来具体了解一下。

才气喘吁吁赶过来的李副将,刚想答应,抬眼就瞧见墨麒和唐远道:“你们!你们——为什么在这?”

他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弯儿,看看让他抓捕小乞丐的宫九,又看看正抱着小乞丐,安然无恙呆在宫九身边的黑衣男人。

一阵凛冽的冬风吹过,撩起了穿着鸦羽般漆黑的裘衣的男人背后,那莹洁如雪的拂尘尘尾。

黑衣与白拂尘,裘毛与俊面。黑白分明的界限如此清晰,又如此朦胧。他就像一幅超然脱世的水墨画,霞姿月韵迤逦而出,那笔浓淡兼宜的墨色,将整个黄尘漫天的玉门关,都无声地笼罩在静寂和沉稳之下。

李副将瞠目结舌,盯着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墨麒直看:“这、你,难道你就是墨道仙?”

乖乖,不得了了,这气度,这长相……他刚刚乍一看的时候,差点眼花看成抱着金童下凡的仙人,身旁那卷地的黄沙都变成了仙山的云雾缭绕似的。

……不过金童脸上一般是不会有疮的。

李副将顿时觉得小乞丐脸上的冻疮扎眼了起来。

胡铁花看了眼愈发不耐的宫九,飞快推了推李副将:“对对对,是他,你快去叫人吧。”

我的祖宗,你可别再看了。小心踢翻了醋坛,到时候就不是你叫别人来问话,而是叫别人来替你收尸了。

以宫九那乖戾的性格,胡铁花觉得这不是不可能,要不然这段时间他和楚留香怎么不太敢天天找墨麒,而是自觉地开始避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