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瑜额上的纱布没拿下之前, 夏修音担心小孩顾不好自己, 便不再放任小孩自己洗头沐浴。

夏瑜仰面枕在姐姐的腿部,夏修音的手指在她发间轻柔地揉.搓着洗发露。

姐姐颈处是一根细细的银链, 于锁骨中央垂着一枚米粒大小的玉泽水滴。

夏修音伸手取下花洒为夏瑜冲洗头发时, 那枚水滴便微微滑至精致的锁骨。

莹白剔透的肌肤与清新滴绿的玉石相互衬着, 夏瑜看着看着就红了脸。

察觉小孩蜷了蜷手指,夏修音轻声问:“阿瑜, 水温不舒服么?”

夏瑜得寸进尺地握住姐姐裙上的束带,用嫩芽似的嗓子娇娇道:“感觉好像是小宝宝。”

“嗯?”

夏瑜有些不好意思:“小宝宝就是这样洗头发的。”

恰到好处的水流, 温暖的手掌, 柔和的注视, 和时时刻刻的关心。

夏修音低低笑了, 竟是好半天停不下来。

她让小孩坐好, 拿了毛巾把她的发裹了裹,最后捏捏她的脸颊。

“好了, 我的小宝宝,等会洗澡要姐姐帮忙脱衣服吗?”

夏瑜登时瞧向夏修音,黑润的眼淌着羞赧和极其细微的责怪,嘴巴也可爱地抿了抿。

那双眼在问,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她忍着害羞, 摇头, 声音细得听不清:“我自己会脱的。”

夏修音咬了一下口腔内侧,好让自己不要笑得太明显。

再笑,小孩就要钻到地砖缝里了。

她正色, 将夏瑜额上的碎发仔细地别进毛巾里,认真道:“洗澡的时候要当心,不要让水碰到额头。”

“嗯!”夏瑜乖乖点头。

“碰到也没关系,但是要及时叫姐姐帮你处理。”

“嗯!”夏瑜的眼睛放在姐姐启阖的唇。

“阿瑜……”

“嗯?”小孩困惑地看了看她,等着她接着道。

“……没事了。”夏修音弯了弯眉眼。

岑澳的电话打来时,夏修音正在给夏瑜的前额涂抹祛疤凝胶。

缝合后的伤口长得很好,接口平整,擦了几次维生素,一周多的时间便已经逐渐愈合。

夏修音咨询医生后,购置了德国的der配合生长因子,每日涂抹一次。

“凉吗?”夏修音低头看着坐在她身前的女孩。

“不凉。”夏瑜软软应,过了会又道,“有一点点痒。”

仔细瞧了瞧包装上的pzn码,夏修音道,“这是正常的,多用几天就不会这样了。”

夏瑜跪坐在夏修音身前,两只小手撑着膝盖,后背微微挺着扬起脸,好方便姐姐触碰她的伤口。

落在前额的指尖动作轻柔,如同细雪轻啄,与组织新生带来的痒意相比,竟是分不出那个更胜一筹。

“嗯!”她信服道,手指捏了捏裤边。

这是位于客厅一角的空间,书架墙隔出半开放式的榻榻米房。

她们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旁,自然光经过开阔通透的玻璃,柔和地笼着她们的脸部,在木条纹的地台留下亲密的、微微晃动的光影。

“小姐——”陈婶接了电话,唤夏修音,“是表小姐。”

夏舒兰?

夏修音下了榻榻米,纸巾擦着指尖沾染的药膏。她拐过书架墙,站到座机旁。

“兰姐姐,是我。”

“阿瑜吗?”

“嗯,恢复得还不错。”夏修音的语气稍显愉悦。

可不知对面又说了什么,夏修音的眉间慢慢攒了不耐,她垂眼,看见瓷瓶里的百合蔫了一瓣。

“妙妙年纪小……闹着玩。”

夏修音配合着笑了笑:“阿瑜毕竟大了一岁,不是小朋友了。”

那边似乎被夏修音这句称得上温和的话刺了一下。

“道歉?”

夏修音敛了眉。

夏舒兰无奈地看着一脸紧张的女儿。

岑澳当时被夏瑜脸上的伤吓惨了,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害死小姨姨,她是凶手。

凶手要坐牢,见不到家人,吃不到好吃的。

所以,岑澳哭着要妈妈带她回家,之后闹了半天,把爸爸从公司叫了回来。

她要见他们最后一面。

拼命狂吃了两周,岑澳心惊胆战地等着警.察叔叔出现,却怎么都没等到。

最后,她闹着求着,要夏舒兰打了这通电话。

“稍等。”

夏修音掩着话筒。

“阿瑜。”她瞥见书架墙后隐隐显出的身影,夏瑜在悄悄看她。

听见夏修音的呼唤,那团身影小松鼠一样缩了回去,像是怕被抓包。

没一会儿,夏瑜心虚地从书架墙的边缘露着一双眼睛,开口道:“姐姐叫我呀。”

“妙妙的电话……”夏修音话音未落,看见夏瑜把身子又探出一点,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她的眼神沉了沉。

“她想亲口同你说道歉,阿瑜,你要听吗?”

夏瑜的视线顺着姐姐纤白的手指,看向话筒。

妙妙就在那个里面。

真神奇。

夏瑜歪了歪脑袋。

她不需要妙妙的道歉,但是妙妙之前被她吓到,她应该亲口告诉妙妙,她已经没事了。

夏瑜点头:“姐姐,要的。”

她看见榻榻米旁的室内鞋,纯白的棉缀着两只兔耳朵,姐姐帮她挑的。

她把脚放了进去。

“哒”“哒”

夏瑜来到了姐姐身边。

她踮起脚去接话筒,四只兔耳朵与姐姐的另外四只碰了碰。

她帮姐姐挑的。

“喂~”夏瑜看了眼姐姐,而后紧张出声。

话筒里一片沉寂,就在夏瑜以为是坏掉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

夏瑜被吓了一跳。

“呜……小姨姨!我对不起你!”

“我不该乱拿你的东西!”

“还把它差点弄坏了……”

夏瑜想说没关系,现在她把它藏得很好。

可岑澳嗓门大,压根不给夏瑜说话的余地。

“你这么小,我应该更小心一点的!”

“姨姨家这么大,我为什么要在床上玩呢!”她质问自己。

“小姨姨……你……”岑澳苦累了,一个大喘气,“你真的没事吧?”

“妙妙,我真的没事呀。”夏瑜听出岑澳是真的为不小心伤到她而难过,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些安慰的意味。

“姐姐把我照顾得很好,陈婶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还有刘叔。”

她现在是活在爱里的小孩。

只是……让他们担心了好久,虽然他们都不说。

夏瑜不自觉用手指绕了绕电话线。

没有必要刻意去听,岑澳简直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忏悔的架势,哪怕隔着几步,都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夏修音坐在离夏瑜不远的沙发,陈婶端来几切凉过的西瓜。

她对陈婶道了谢,用牙签扎了一小块,却不吃,只是轻轻在盘中戳了戳。

看见夏瑜轻而易举地接受岑澳的道歉,尽管那是因为她之前怕小孩伤心编了话,夏修音也难免从鼻间挤出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