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岑澳与蒋宜章结婚三周年时, 蒋宜章怀孕了。

岑澳护着蒋宜章从医院出来, 回到家。

她在床边捧着脸看了半天妻子,眼睛眨也不眨, 心还轻飘飘的, 落不到实处。

她不敢伸手去碰蒋宜章, 她知道自己的尿性,毛毛躁躁的, 若是随着心意去摸妻子的小腹,必定会闹得蒋宜章睡不安宁。

她把室内鞋拎在手里, 赤着脚出了卧室门。

在客厅里搓着手转了好几圈, 她疑心这样的距离依然会影响到蒋宜章。

所以, 她干脆随便找了大衣穿在身上, 闷着头走了十分钟出去, 蹲在花坛上打电话到夏瑜这里。

她的腔调很奇怪,像是捂住了嘴巴, 被捏了嗓子,尖叫声还是控制不住地从指缝里漏出来,“小姨姨!小姨姨!你起来了吗!我有事跟你说!”

夏修音将手机拿离耳畔,眯着眼看了看来电显示。

妙妙

屏幕时间02:10:56。

即使夏修音在铃声响起便接了通话, 女孩似乎依旧被惊扰到, 在她的怀中微微蹭动。

夏瑜的手指下意识去碰姐姐, 指尖一直触到细滑的脸颊,才安心地停滞下来。

“姐姐……”她含含糊糊地唤。

“不要紧,你继续睡。”夏修音在她眉心吻了吻, 轻拍她的背部,安抚道。

岑澳还在通话的那一端吱哇乱叫。

“呜呜呜……小姨姨,我要做妈妈了!”

“我有了一个小宝宝!”

“它只有豆子那么点大,医生说甚至没有一颗大白兔奶糖重!”

“在我家宜章的肚子里,它已经有了心跳,像我的一样,会扑通扑通跳动。”

“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胚胎!”

岑澳一边站在寒风中狂打喷嚏,一边哆哆嗦嗦地和她的小姨姨分享初为人母的喜悦。

夏瑜在姐姐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带着一点困倦去瞧夏修音。

见夏瑜醒了,夏修音调整了姿势,让女孩的头枕在她的肩。

她将手机放在两人耳边。

“岑澳,昨天晚上你已经打了三个电话过来,我们还在你家坐了一会。”

岑澳和蒋宜章从去年开始便着手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促排、取卵。

她们迫切地想要拥有一个小生命。

蒋宜章体内的胚胎,在第五天时移植并且顺利着床,此后,便如同正常的胎儿般正常发育。

岑澳每次带蒋宜章去产检回来,捧着报告都会亢奋得睡不着觉。

她不舍得闹宝宝的妈妈,便将她们这群至亲好好地折腾一番。

“姨姨?”岑澳擤着鼻涕,干巴巴地叫了声。

听见预期之外的声音,她的嘴巴像上了拉链,之前那些絮絮叨叨的话都堵回了嗓子眼。

“妙妙,你现在在哪里呀?”夏瑜在姐姐的肩头蹭了蹭,开口问道。

岑澳说话,牙齿都冻得上下磕绊,

只语气抑扬顿挫,藏也藏不住的欣喜。

“我……”被女孩这样问着,岑澳反应过来,她看向四周,冬夜人声寂寂,不甚明晰的灯光将绿化中的树影拉长,扭曲在一起。

她把大衣往身上胡乱裹了裹。

“我在外面。”

“我怕吵到我家宜章休息,所以跑到外面给你打电话!”

岑澳咧着嘴笑,喜滋滋的自得模样。

可她嘴巴刚露了条缝,凛冽的风就要朝她的口腔里灌。顺着食管下落,冰块似的沉沉坠着她的胃。

她被呛了呛。

“妙妙,快点回家好不好?宜章会担心你。”

夏瑜忍不住劝道,岑澳有时会没有分寸。

“如果不小心感冒了,她一定很心疼的。”

夏修音搂着女孩,对于岑澳的任性妄为并没有太好的体谅。

“阿瑜……”她懒声开口,“管她做什么。”

“她冻坏了脑子才好,这样就能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说不准……蒋宜章会更轻松一点。”

夏修音拥着女孩往温暖的被褥中躺了躺,热度从相贴的肌肤渗透,心口都是烫的。

她的掌中放着女孩的手指,她捏了捏指尖,引着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亲。

“姨姨,你怎么这样说!”岑澳瞪大了眼睛。

“什么会轻松一点?”

夏修音不疾不徐,她敛了细微的不耐,温声道,“岑澳,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蒋宜章有多顺着你。”

“你本可以一直被她惯着,但你哭着喊着想要一个孩子。”

“她如你所愿。”

“可你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吗?”

女孩的呼吸在她颈侧,温热的,撩动着神经。

夏修音的两指贴在女孩的唇,这样便好过一些。

“岑澳,你该长大了。”

夏修音落下最后一个字。

岑澳拿着手机呆愣地站在路灯旁。

她想了很久,最后抹了把脸,慢慢往回走,去找她的爱人和孩子。

“姐姐……”因为唇被手指堵着,所以女孩只好用温软的眼瞧着夏修音。

同岑澳说了两句话,她眼中初醒的朦胧散了些,但还存了层薄薄的雾气,映着点点融融的暖色灯光。

夏修音隔着手指亲亲女孩。

“阿瑜会觉得姐姐太凶了吗?”她用额头抵着女孩的,鼻尖也蹭上去。

亲密自然的温存。

鼻息都兜.缠在一起。

夏瑜摇摇头,纤细的手臂揽在姐姐的脖颈。

她仰起脸去亲夏修音的下巴。

“妙妙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她要努力学会怎么去爱。”

夏舒兰从没有教过岑澳,她应该怎样成长。

岑澳像她的妈妈一样,心安理得地认为这个世界的所有都应该爱着她们。

她们享受着被爱,被呵护,她们生而娇惯。

她们不必头破血流地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爱,所以她们不明白,一厢情愿爱着她们的人也是会累的。

“那你呢?”夏修音突地问道。

她用指腹摩.挲女孩的唇,慢慢凑近女孩。

“阿瑜,那你呢?”

夏瑜微微启了唇,下颔也轻轻上抬,似乎想要姐姐将这个吻落在她的唇。

只是姐姐的唇依旧若即若离。

记忆中的甜美催促着本能,舌尖变得干渴,强烈的不满足从口腔蔓延至脆弱的神经末梢。

姐姐放在她唇瓣的手指变得滚烫起来,烫得她要蜷缩起来,窝进姐姐的怀里。

“姐姐的手好烫。”夏瑜用唇一点点濡湿修剪干净的指尖,细细地啄吻。

帮姐姐降温。

她咬了咬夏修音的手指,舌尖抵着。

“我一直都是小朋友呀。”她眉眼弯弯,笑得又乖又甜,声音却娇娇的,坏坏的。

“一直……”夏瑜的眼神柔软而潮湿,眼底的水光晃着一如既往的倾慕与渴盼,“一直都是姐姐的小朋友。”

岑澳与她是不同的。

她只有姐姐。

她也只想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