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致爱丽丝【33】(第2/3页)

闵成舟继续卫生间里转,试图再发现新的线索:“不过我们还没查出那杆猎|枪的来龙去脉。凶手用那把猎枪杀死翟文刚,又把枪藏在翟文刚床底下,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余下的时间在闵成舟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中度过,他们离开翟文刚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闵成舟找到新的线索,显得心情很好,主动跟纪征说起接下来的侦查方案:“既然这个人能约翟文刚晚上在山上见,那这人多半也是白鹭镇人,而且是女性。回去把字迹复原,让笔迹专家把白鹭镇所有符合条件的女性的字迹全都比对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个人。”

这个方法虽然有些工程量,但却是目前最有效,且是唯一的方法。

闵成舟问他还要在白鹭镇待几天,纪征回答今天就走了。随后两人在巷子口分手。

目送闵成舟驾车离开后,纪征站在自己的黑色林肯旁回头看着刚才他们走出来的那条小巷,翟家的方向。

他转身沿着小巷往回走,但这次不是去翟家,而是为了拜访和翟家几十米之隔的唐雪慧。

唐雪慧来开门时穿着一套桃红色运动服,双手带着手套,手里拿着一把园艺手锯。她看到纪征,挂着一层细汗的脸庞上露出礼貌又冷淡的笑容:“你好,警官。”

她还记得上次和闵成舟一起来过家里的纪征,并且把纪征也认作警察。

纪征没有纠正她,也没有应和,只笑了笑,道:“我可以进去吗?”

等他进了门,唐雪慧又把大门关上,并且在里面反锁。

草坪里的喷灌带正在洒水,蓬松的水滴落在两片草坪中间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为了不被水滴打湿裤脚,纪征饶开喷灌地洒水范围,穿过鹅卵石小道,站在葡萄架下的浓阴里。

葡萄架下摆着一组藤条编制的桌椅,桌上放着一壶茶和几只杯子。

唐雪慧脱下手套在喷灌边把手洗干净,然后掂起滕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推到桌子边缘,指着一张空椅子说:“请坐。”

“谢谢。”

纪征拉开椅子坐下,把白瓷茶杯端起来,但没有喝。

唐雪慧又戴上手套拿起锄头和剪刀,在一片花丛的深垄中蹚过,蹲在花丛中间,用锄头翻松土壤,不时扔出来几根杂草。她工作了一会儿才问:“找我有事吗?”

纪征第一次见到唐雪慧时就看出这个女人很聪明很敏锐,他任何的旁敲侧击都会被她看穿,于是他索性不饶圈子,直接问:“嗯,有件事想问你。”

唐雪慧拔着花丛里的杂草,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什么事?”

“你知道翟小丰不是翟文刚的亲生儿子吗?”

他问的直接,也迂回。

唐雪慧闻言便笑了,由于她埋着头,所以笑声听起来有些沉闷:“原来你们已经查到小丰的身世了。”

听她这么一说,翟小丰的身世果然是白鹭镇公开的秘密。

唐雪慧道:“没错,我知道小丰不是翟文刚的亲生儿子。估计这个镇子里没有人不知道。”

说完,她偏过头淡淡地瞥了纪征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纪征决意说些谎话诱骗她,看着她被花丛掩盖的侧影道:“翟小丰说,他时常受你照顾。”

唐雪慧忽然放下手中的锄头,转头正视着纪征,笑着问:“小丰是这么说的?”

纪征静静地看着她,反问:“他说谎了吗?”

唐雪慧默了片刻,然后继续手中的工作,道:“没有,那孩子很诚实,从来不说谎。”说完,她像是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离题,又道:“其实我没怎么照顾他,只是偶尔让他来家里吃顿饭,或者帮他买一些书本。小丰很可怜,他也知道他的父母不是他的亲生父母,翟文刚有暴力倾向,不仅打老婆,还打孩子。小丰有好几次在深更半夜被他赶出家门,还带着一身的伤。我能帮他的也就是给他上药,给他睡觉的地方,天亮了再把他送回家。”

听起来,唐雪慧何止是‘没帮什么忙’,她对翟小丰简直是再造之恩。但凡翟小丰良心不泯,就会把她的恩情记一辈子。

这就是艾露口中‘因为我妈妈对他有恩’这句话的含义吗?

但是纪征发现一点异样,唐雪慧说这番话的时候十分的平静且冷淡,口吻中并没有透露出她对翟小丰的同情,就像是在一板一眼地说着别人的故事。

不过这点异样可以被解释,唐雪慧本就是一个个性冷淡的人,她或许就是这样面冷心热。所以不把自己对翟小丰做的一切放在心里,也并非无法理解。

纪征走神了一会儿,其间喝了一口端在手中的一杯清茶,一股清凉又苦涩的口感立刻由舌尖四散弥漫,苦味很快消失,随之而来是清冽的回甘。

这茶比他预料中要好喝的多,他不仅多喝了两口,当他第三次把茶杯举起来又放下时,他像是忽然间发现了什么事似的猛然皱紧了眉,一口凉茶哽在喉间,从后颈到后背迅速覆满一层寒霜。

他抬起头,发现唐雪慧已经早已不再收拾花园了,她正蹲在鲜红的月季花中间,在红色的花和嫩绿的叶摇摆中紧紧地盯着他,向他投来足以低消夏日炎热阳光的目光。

纪征偶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双眼,顿时寒芒在背。

“你不是警察。”

他听到唐雪慧如此对他说。

他用力吞下嘴里的凉茶,把杯子搁在藤桌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的口吻道:“我不是。”

唐雪慧从花丛里站起来了,手里提着沾满泥土的剪刀和锄头,一步步朝葡萄架走来:“那你为什么骗我?”

纪征想向她解释他并没有说过他是警察,正要开口说话时忽然发现自己有些难以发出声音,他的舌头有些僵硬,似乎是喝多了苦茶的缘故。

他缓了一会儿才勉强道:“抱歉,我没说过我是警察。”

唐雪慧在他对面坐下了,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提起茶壶帮他杯子里蓄满了茶水,淡淡地笑着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很奇怪,纪征明明察觉到了危险,但是他的大脑却没有做出躲避危险的指令,他的思维好像凝滞了,连带着身体都变得迟缓。

他看着被唐雪慧倒满茶水的白瓷茶杯,完全没有空暇思考那杯水里有什么,只是出于下意识想躲避那杯水。他撑着桌面慢慢站起身,看向被一把锁头紧紧锁住的大门,有些无力道:“医生,我是心理医生。”

说完,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强忍着脑袋里的晕眩和发硬的舌头,道:“谢谢......我,走了。”

他像是醉酒了似的在燃烧的日光下一步步走向大门,他走的一步比一步艰难,浑身的力气在他行走的过程中迅速流逝。当他走到门首下时,不得不扶着门才能勉强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