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轻薄(第2/5页)

白玉檀顿时语塞。

他能知道通州城的事,个中缘由,当然不好明说。

原来是谈半生两次对穆曦微动手的事情,皆传讯告知了四姓一声。

四姓何等滑不溜手?这等对自己毫无好处之事自然是不会去干的。

只是不干归不干,白玉檀难免多关注一二,于是顺理成章地摸出了通州城一事。

落永昼说:“你污蔑我徒弟是魔族的事我先不管。白羽秦的尸身实打实在这摆着,魔气融进骨骼里,绝非一朝一夕的伪装之功,这事你打算怎么解释?”

白玉檀深知此刻一寸都不能让步,否则显了心虚,更是百害无利。

他咄咄逼人问道:“那通州城一事,剑圣又打算如何解释?”

陆归景一听对方想把魔族帽子扣在自己掌门有力继承人,退休的希望上,很不高兴道:

“通州城一事的确是有魔族参与不假。白家主未亲身前去,凭只言片语论断,未免有失偏颇。我当时在通州城中,魔族确与我穆师弟一点关系都无。”

陆归景也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反正人家穆七都是十八代祖宗了,四舍五入一下,可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玉檀刚想反击你和穆曦微同出一门,四舍五入一下还能算同一个师父,自然毫无可信度的时候,就听叶隐霜冷静插了一句:

“不错,我和陆掌门同去的通州城,情形我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叶隐霜很拎得清局势。

虽说不知他师父为何对穆曦微,会比亲生徒弟更重视。

然而他把穆曦微错认成魔族的过错已经铸下,只能尽力弥补,方能争取不被他师父清理门户。

叶隐霜暗暗遗憾。

要是他师父能把清理门户这一举动换成剥夺他掌门之位就好了。

白玉檀:“……”

倘若陆归景之言,他尚能以同门袒护来做摘指的话,叶隐霜为归碧海掌门,他出面作证自己反驳,便是拂了整个归碧海的面子。

月盈缺在玉箜篌掌心上轻轻一按,示意她毋言,自己道:

“白家主应当知晓,是我出手化解的天魔大阵,情况如何我最清楚。穆曦微所修功法剑气,所行之道,与魔族无半点干系。”

她声音轻轻柔柔,飘飘渺渺,却听得白玉檀落了冷汗。

谁敢拂一位陆地神仙的面子?

尤其现在白家白罗什受伤,战力不损。

白玉檀…他心知肚明自己几斤几两,不敢与月盈缺争锋。

长子猝死的哀痛逐渐淡去,换成理智的衡量。

白云间、月盈缺…一个个站出来为穆曦微担保作证。

更何况还有剑圣。

剑圣…

想到这个名头白玉檀心头就要一跳,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盛怒之下,和剑圣直接杠的人是自己。

他穆曦微是老天爷亲儿子吗?就他动不得,一个个六宗掌门,陆地神仙,平时连面都见不着的人物,这会儿一点矜持都顾不得,一个个跳出来为他作证。

“你们四姓怂到骨子里去的风气还没改啊。”

落永昼撩撩眼皮:“懒得废话下去。首先,白羽秦既是魔族,曦微杀他自然没错。其次,白羽秦出身白家,你们四姓自然有嫌疑,四姓城这段时日先封锁罢。”

白玉檀再度怒上心头,刚想说我们四姓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前来插手时,只见周遭乍然一亮,恢弘剑气毫无预兆炸开在眼前。

若是在九重天上俯视,会发觉白玉为基的城池上顶着一团极亮的光,有些像火焰燃到极处的炽白色,这样庞大一座城池,方圆千里,却皆逃不过剑气跃动时茫茫光影。

如同以四姓城整座城白玉做基,上面点了灯火的芯子。

落永昼当真没有在废话。

他用一剑告诉了白玉檀一件事。

天下第一,真的是可以来插手你四姓家事的。

白玉檀若非是尚可称得上年轻力壮,差点要步他父亲后尘,沦落到被活生生气晕过去的地步。

落永昼若有所思:“说起来,我有点奇怪,白羽秦对曦微动手的事情我毫无预兆。”

白羽秦的存在,应当是日部首领口中的后手,落永昼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对白羽秦的事毫无预兆。

按剑圣对天道感应来看,不应该啊。

除非是哪位能媲美剑圣的陆地神仙,亲自出手为他掩盖天机。

不止是落永昼奇怪,月盈缺也很奇怪,传音于与她交好的两人:“白玉檀为你我同辈,他有几斤几两你我是晓得的。”

“我记得他突破大乘时都要死要活,白罗什求了不少天材地宝,大乘到陆地神仙犹如天堑,按理来说没可能啊。”

秋青崖不语,似在沉思。

易行倒是慢吞吞道:“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人家就可以夺舍重生呢。”

说完就被月盈缺白一眼。

多少年了,这爱讲冷笑话的毛病还没改。

陆地神仙近乎天人之境,若是愿意,一草一木,风吹草动,因果轮回皆可看得入眼。

白玉檀假如当真夺舍重生,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四姓城中之人不似在里面参加天榜试的,能把局势变化全看在眼里。

他们只看到七彩琉璃台轰然破碎,原本宝光辉煌的浮空建筑登成了一座废墟,还以为是魔族在其中搞的鬼。

四姓城中,人心惶惶。

他们的担心其实也没错。

人魔边境处。

那是一处很大的地方,有着很壮阔的景象,一侧白昼,一侧黑夜。

古老苍浑的城墙拔地而起,如巨龙长长地盘旋在边境地脉上,绵延无尽,望不见尽头,唯有一块块垒起的砖石粗糙厚重,洇染的深色血痕遍布满整面城墙。

它往东至南海入海口,往西至绝境天山,皆是修仙界尽头之处,自然望不见尽头。

城墙很高,几乎插入云霄里,成了一面隔绝日升月落的盾牌。

往前就是魔族所居的北地。

赤红荒土地处处平川,一望无际,常年笼在黑夜之下,一旦待久,就生出种就不见光的绝望来。

这副景象虽说奇艺,均是驻守在此的修士长年累月见惯的,见怪不怪。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远远眺望时发现不对劲之处。

“远处那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修士们闻言看去,果不其然,有一线黑色向前线压近。

因为城墙实在太高,他们看那处黑线只觉得离自己尚远,行动得也慢,温温吞吞的。实则单看黑线后扬起的尘土烟雾即可知,远是真的,慢则未必。

“是魔族来攻城墙!”

魔族常年和驻扎于此的修士发生点小交锋小冲突,众人倒也不算太惊慌。

只是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有点奇怪:

“这次阵仗看着不小啊,大妖魔主的尸骨都凉了百年了,莫非魔族仍不死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