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第2/3页)

伊宸景皱眉。殷深翊不但握得用力,还在发颤,传达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让伊先生自己说。”殷芳菲轻瞪侄子。

殷深翊乖乖地点头。“是。”

伊宸景抿了下唇,淡然地道:“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

手上的力道倏地轻了,不过还没有放开,虚虚地勾着手指。

“既然这样……”殷芳菲放柔的语气,和蔼地道,“希望你能一直陪伴小翊,毕竟……”

每一位守山人,都是寂寞的。

上一任守山人是三叔,守了二十年,在十年前郁郁而终,她不希望小翊像三叔一样,孤独一生。

语气一转,殷芳菲对殷深翊说:“守山人虽然拥有青岙山的所有权,但并不具备开发权、转卖权,这是殷家与有关部门协商的结果。”

“是,我知道了。”殷深翊应道。

殷芳菲让孙雷把东西交给殷深翊,殷深翊郑重地接下,这事就成了定局。

至此,所有人的礼物都送完了,生日宴会的气氛也冲淡了,但谁都没有说什么,在杨琪和何霖的鼓动下,给蛋糕点上蜡烛,继续为殷深翊庆生。

宴会结束后,时针指向半夜十二点。

天机尽地主之宜,给殷芳菲等人安排了房间。杨琪和何霖开始拆解挂在客厅里的装饰物,方姨和孟和收拾桌子碗筷,巩坤实在瞥不住,躲厕所里抽了根烟。

沙发上,伊宸景盯着殷深翊,从头看到尾,看得他不自在地轻咳。

十分钟后,伊宸景收回视线,慢悠悠地起身,对殷深翊道:“你,跟我来。”

殷深翊抬头,没有动。

伊宸景面无表情地走出客厅,殷深翊轻叹一声,从沙发上起来,跟在他的后面,孟和想一起过去,被他摆了摆手阻下了。

孟和站担忧地站在客厅门口,方姨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没事。”

“但是……”孟和欲言又止。

方姨摇了摇头。

孟和泄气,头抵着门框,深深地自责。少爷的事,他一点都帮不上忙。

伊宸景带着殷深翊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楼的会客厅,他推门走了进去,按下墙壁开关,屋内瞬间亮了起来。

殷深翊毫不犹豫地抬脚跨进门槛,还未站稳,突然“砰”的一声,房门无风自动地关了,他愣了愣,下一秒,衬衫衣领被人大力地揪住,一股蛮力将他扯了过来,重重地撞上墙壁,脊骨都要被撞断了。

“唔——”他痛得皱眉,冷汗直冒。

伊宸景一脸冷漠,把他按在墙上,虽然矮殷深翊半个头,却气势磅礴。

“小子,你利用我?”他凑近殷深翊,面无表情地问。

殷深翊胸脯剧烈地起伏,呼吸困难,额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滴在伊宸景的手背上。

“说话。”伊宸景沉喝。

“我……”殷深翊喘了口气,专注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伊宸景,真挚地道,“我只是想……请求你的……庇护。”

伊宸景锐利地审视,想从他削瘦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惜除了越来越多的冷汗,他的眼睛仍清澈得像一汪清水,嘴角的笑容依旧温柔。

表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将自己内心的欲望和野心掩饰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这次生日宴会,他这个渡劫老祖都要被蒙在骨里了。

真是个狡猾的凡人。

殷深翊的身体还十分脆弱,被这样压制着按在墙上,背部像火烧般的疼痛,腿不由自主地打颤,身体无力地往下滑去。

伊宸景蹙眉,松开他的领子,无了支撑点,他顺着墙壁无力地坐在地上。

伊宸景微微弯腰,手撑在墙壁下,居高临下地瞅他。

“理由。”他问。

殷深翊调整坐姿,让自己坐得舒服点,仰起头,迎上伊宸景冰冷的目光。

“四大家族的事,姑姑在宴席上说得很清楚,但关于印记的事,她有一点没有明说。”殷深翊展开右手,露出掌心鲜红的月痕。

伊宸景看到那道印记,神识顺势探了过去,却感受不出异样。

“每一个家主,都忌惮带印记出生的孩子。美其名为新的家族继承人,实则不过是威胁家主地位的竞争者。如果是家主的亲生孩子,或许还能等家主老了,顺利继承族业,如果是旁系或隔代,往往容易夭折。”殷深翊嘲弄地一笑,眉间流露出疲倦,“我能顺利活到二十五岁,可以说是奇迹。我的父母在我三岁得厌食症时,都没有放弃过,想尽一切办法地为我争取生的权力,但是他们在我二十岁时,却意外地去世了。”

伊宸景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因为一场很普通的车祸,他们躺倒在血泊里,姑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只来得及和我妈妈离别,而我爸爸早已……”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眶泛红,躲开伊宸景直视的眼睛,看向别处。“后来我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我父母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为的痕迹,但我没有证据,无法确认凶手。妈妈临终把我托给姑姑,这五年来,姑姑确实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只是她工作很忙,总会有忽略的时候,我……曾遭到两次暗杀,幸亏有保镖在身边,逃过两劫。正是这两次暗杀,让我终于查到线索。”

“是你祖父?”伊宸景问。

“是。”殷深翊轻轻地点头,“我当时无论如何都想不透,虎毒尚不食子,为什么平时对我嘘寒问暖的爷爷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我久久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煎熬了两个月,才终于觉悟。之后让孟和找了很多书,在里面寻找一些关于四大家族的零星记载,揣摩出我并不是特例,自古以来,死于非命的印记继承人不计其数。最后能成为家主的人,往往是不带印记的人。”

“权力、金钱、地位滋生欲望,当拥有一切时,人们往往害怕失去,铲除威胁者就成了唯一的手段。这一年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担心家主会再次对我出手,上一次体检的时候,我花钱买通了负责医生,让他改变一点数据,比如子嗣问题。果然家主因为这个原因,把我放逐了。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但能从那个牢笼一样的家里出来,我至少踏出了第一步。”殷深翊轻轻地叹息。

“孟和知道吗?”伊宸景半蹲下来,与他平视。

殷深翊摇头。“有些事他不知道。”

伊宸景问:“他不是你的贴身管家吗?那些事你找谁调查?”

殷深翊没有丝毫的隐瞒。“保镖。我原先有两个跟了十年的保镖,那些事孟和做不了。”

“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是殷家宏泰保全公司的人,我被送来青岙山后,他们回归公司另选雇主了。”

“你不怕他们泄露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