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门纸狼狐(上)(第2/5页)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白糖出的两个“高招”,给了张保庆一个启发,当时灵机一动:血蘑菇为什么一定要指望他张保庆?为什么不是另一个人?原因很简单,张保庆是《神鹰图》的主人,从十年前在森林中捡到一个蛋,孵出一只罕见的白鹰,或是从天坑大宅中摘下的《神鹰图》那一刻,他的命运就注定了,又唯有《神鹰图》可以除掉纸狼狐,所以纸狼狐才会攻击张保庆,如果没有了《神鹰图》,张保庆也就无关紧要了,纸狼狐还会为难他们吗?《神鹰图》传世千年,仅仅撕碎了怕不稳妥,纸狼狐不怕火,《神鹰图》则不同,只要划一根火柴或摁一下打火机,这张古画就变成灰了。老奸巨猾的血蘑菇谋划虽深,终究也还是人,哪想得到咱给他来这么一手釜底抽薪?张保庆自己都佩服自己。他是不忍心毁掉《神鹰图》,九死一生从马殿臣天坑大宅中带出来的宝画,当年被血蘑菇用十块钱骗走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却要一把火烧了,还能更败家吗?可是没别的办法了,反正这张画已经如此残破,画中的图案都没了,老话说“纸寿一千,绢寿八百”,看这个意思,摘下来就得碎了,既然如此,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白糖是个急脾气,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当机立断掏出打火机,上前去烧《神鹰图》,怎知火苗是白的,怎么点也点不着。张保庆感觉难以置信,凑过去用手一摸,打火机上的火苗竟是冷的。白糖又掏出防水火柴,这是野外用的特制火柴,头儿上加了防水药,浸过水也能点火,可那盒火柴软塌塌的,接连换了三五根,没一根划得着。白糖心烦意乱,抱怨道:“这人要是走了背字儿,喝口凉水都塞牙,放屁能砸脚后跟,防水火柴怎么也受潮了?”张保庆听得诧异,无意当中抬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人哪是白糖,说话跟白糖一样,不过一张纸糊的大脸似人非人,五官全是画出来的,身子支支棱棱,合着也是纸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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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纸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纸糊的大脸,让张保庆感到说不出地厌恶,他心下惶惑不安:“纸狼狐上了白糖的身?那成什么了,纸白糖?”而白糖一看张保庆,也同样吓得够呛:“我靠!这他妈棺材里打枪?吓死人啊!你怎么变成纸人了?”张保庆这才发觉,自己也变成了纸糊的,不止他们两个人,打火机、防水火柴、猎枪、背包、供桌、油灯、树根,包括脚下的地面,画树灵庙中的一切,全部变成了纸壳子。张保庆一怔之下已经说不出话了,估计舌头也变成了纸的,心知大事不好,想撕掉宝画《神鹰图》也做不到了,因为手脚已经成了白纸,完全使不上劲儿!

一瞬之间,二人手足僵直,睁着眼倒在地上。张保庆见纸人捧着的牌位就在眼前,上书“极暗九星幻造灵梦神主?狼侯胡万增”,刚才听血蘑菇说了,只需打开宝画,念三遍牌位上的名号,即可除掉纸狼狐,无奈有口难言,如何念得了纸狼狐的名号?他忽然想到,如果彻底变成了纸人,为什么意识还在,也能看见东西,唯独说不出话?张保庆心有不甘,翻着眼珠子,又望向纸人手中的牌位,“极暗九星幻造灵梦神主?狼侯胡万增”一行字近在眼前,突然一道白光闪过,钻入了《神鹰图》,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初,四下里光雾浮动,他和白糖也没倒在地上,似乎刚踏上石台,还在原地没动过,但是供桌旁那个纸人,已经变成了一只眼的死人,穿着一件老皮袄,干尸与石匣裂痕中伸出来的树枝长成了一体,皮肉干枯如同树皮,手中既没有牌位,也没有吸金石,周围散落着一些朽烂不堪的衣服鞋子,不知扔下多久了。宝画《神鹰图》也跟之前不一样了,全然不似之前那么残破,画中的白鹰、古松、云雷均已不见,却有一个半似狐半似狼的怪物,爪下摁着一块圆石。张保庆恍然大悟:“原来不必念出口,在梦中默念三遍牌位的名号,一样可以将纸狼狐收入画中!”白糖气急败坏地说:“吸金石怎么落在了画中?那不是白忙活了?”张保庆也意识到不对,上前摘下《神鹰图》,用手去抠画中的吸金石,又担心把画抠破了,不敢使劲儿,那能抠得出来吗?

张保庆越想越不对劲儿,但觉一阵寒意直透心底,该不会上了纸狼狐的当?也许从他们一看见供桌上亮着的油灯开始,就进入了纸狼狐的梦境。血蘑菇以为能把张保庆引到画树灵庙,便可以借助《神鹰图》除掉纸狼狐,怎知血蘑菇一死,纸狼狐便可作祟了,用血蘑菇平生的记忆迷惑他们二人,让他们以为念三遍牌位上的名号,就能收拾了纸狼狐。实际上并非如此,张保庆身为宝画的主人,在梦中念三遍牌位上的名号,等于打开自家大门让纸狼狐进来,并且跟纸狼狐订立了契约。以前《神鹰图》中的神主尚在,那是纸狼狐的天敌,它避之唯恐不及。后来纸狼狐被困在血蘑菇身上,血蘑菇误以为它什么也干不了,实际上纸狼狐一直引着血蘑菇去找《神鹰图》。如今的《神鹰图》残破不堪,画中的神鹰已然不复存在,纸狼狐趁机带着吸金石占据了《神鹰图》,使宝画得以恢复原状,《神鹰图》从此变成了《纸狼狐》!血蘑菇为了对付纸狼狐,不惜死在画树灵庙,最后就得了这么个结果?张保庆又一想,或许还存在另一个可能?

自己不仅让纸狼狐坑了,同时也让血蘑菇坑了。血蘑菇虽然横尸此地,但是也留了后手,将计就计摆脱了纸狼狐,并且将纸狼狐甩给了张保庆,他张保庆成了背锅的。如今世上还有一个血蘑菇的分身,那就还有报仇的机会,说不定正躲在什么地方盯着张保庆的一举一动。这个一只眼的老土匪真他妈够可以的,拿一条命来了一把金蝉脱壳!

白糖劝张保庆别胡思乱想了,不论上了谁的当,反正吸金石在画里,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不得带出去?张保庆一想也对,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然后再找个法子抠出画里的吸金石,当下卷起宝画塞进背包。画树灵庙四周光雾氤氲,用不上手电筒也能看见路,二人收了手电筒,正要离开此地,却见那具一只眼的干尸张开了嘴。张保庆和白糖从没见过死人开口,是有话要说?还是有冤要诉?哥儿俩刚一愣神,突然从干尸嘴里爬出几只虫子,个头儿不大,黄褐扁平,复目平翅,疾走如飞,在关东山叫“棒槌虫”。此虫体内毒素有一定麻痹作用,老时年间人们却以为棒槌虫啃过宝棒槌,所以能治溃疮。昆虫具有向光性,也就是扑亮。张保庆和白糖的手电筒没关,那几只虫子都冲他们这边来了。二人慌了手脚,扔下手中的东西,噼里扑噜一通乱打。混乱之际,一只虫子爬上了白糖的左脸,抬手一拍没打中,虫子反倒钻入了耳朵,越掏钻得越深。张保庆急忙放下枣木杠子,掏出老枪背包中那盒火油,告诉白糖一定忍住了,然后用当年在猎屯学来的土法子,将火油滴入白糖耳中,使虫子窒息而死,以免穿破耳膜钻入脑中。不过虫子被油憋住之后垂死挣扎,疼得白糖五官都挪了位,多亏那个虫子憋死得快,只是钻得太深,一时掏不出来。白糖龇牙咧嘴地捂着耳朵,挣扎着身子捡起扔在地上的猎枪。他半边听力受损,不自觉地大声说话,让张保庆别忘了带上吸金石。张保庆拎起背包和枣木杠子,告诉白糖把心放肚子里。二人相互打个手势,急匆匆往外走。怎知台阶下缩着一个黑影,他们俩险些一脚踩上。白糖一肚子邪火,正不知道拿谁出气,哪还管你是人是鬼,一伸手揪住了那个黑影,借着洞穴中的荧光一看,正是半夜在三仙宾馆爬窗户的黑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