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预赛前夕

三个人冒冒失失地冲出来, 才记起目前是赛期,哪能随便在外面乱吃。于是只转了一圈又回酒店,等下午开饭。

运动员一饮一食都不能马虎, 祸从口入。就连俞雅买给陶文昌的牛初乳都是学校东食堂的产出品, 专门针对体院学生。祝杰和薛业你一颗、我一颗的分石榴籽, 陶文昌默默拧开第3瓶。

终于熬到开餐,主办方的餐车停在酒店门口,教练和带队学生按人数领套餐。陶文昌拿到救命晚饭,在606里吃到感激涕零。

就在祝杰下楼买方便面的空档, 一双筷子,无声无息地伸进他的餐盒, 还假装无事发生。

“你丫干嘛?”陶文昌赶紧盖上。就你薛业会护食?你昌哥护起食来连妈都不认。

“给我吃一口。”薛业又把筷子伸过来, 被陶文昌用筷子打了回去。

“吃什么?咱俩饭一样。”陶文昌看他盘子,嚯,芹菜炒豆腐干只剩下一盘绿, 豆腐干没了。

“你想吃我豆腐?”陶文昌护着饭盒。

“嗯。”薛业从小就这样,喜欢吃什么直接从师兄的盘子里夹,“你给我吃一口,我拿芹菜和你换。”

陶文昌不怀好意:“现在知道和我换了?我也不爱吃芹菜,除非你把肉沫豆芽分我一半。”

“一半?”薛业护着米饭咬牙一狠心, “一半就一半,你再给我几块牛肉。”

“你怎么这么鸡贼啊!”

“快点快点, 一会儿杰哥就回来了!”薛业趁机把不喜欢吃的芹菜扔出去,夹陶文昌的豆腐干。陶文昌不甘示弱, 夹走豆芽的同时还偷偷顺薛业的牛腩。

“薛业。”祝杰推开门就是这副场景, “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薛业耀武扬威的气势霎时被砍, 往嘴巴里扔芹菜,“杰哥你真快,我吃饭呢,陶文昌想偷我的牛肉。”

“滚!”陶文昌激情对骂,一不小心喷出几颗米饭,“你快来管管吧,薛业要吃我豆腐!”

“我没有,我一直吃自己的……吃自己的。”薛业越说越小声,杰哥回来了,乖乖进行清盘行动。

边吃,边皱眉头,芹菜真难吃,想吃陶文昌盘子里的豆腐干。

餐后,一队阵容在黄俊的房间里开会,会议结束后全部回房间,不许外出。有了上回薛业的前车之鉴,除非是本校志愿者提供的矿泉水,其余的不明饮用水一概不接。

回到606,祝杰一副洗好澡等着睡觉的悠闲,让陶文昌怀疑自己晚上还能不能安眠。

“开会说什么了?”祝杰问,后背全是水珠。

“就是那一套,明天运动员先集合,开幕式,尿检,下午才能到三级跳的第一轮预赛。”薛业拿到了行程表,满满当当的比赛安排,斗志昂扬,“我在C组,碰不上孔玉和林景,他们都是A组。”

“那个林景……”祝杰拍了拍大腿,薛业换个姿势坐了上来,“林景和你熟么?”

“你俩要是卿卿我我,浴室我就先征用。”陶文昌赶快拿上洗漱用品,免得长针眼。

“还……行吧。”薛业说。姿势很搞笑,无论是靠着还是坐着,自己的身高都做不出小鸟依人的感觉。这点他着实羡慕苏晓原,苏晓原说,张钊每次抱他都能抱起半米高,有时候直接扛起来。

要想扛起自己,杰哥可能办不到。

“说。”祝杰颠了他一下,“什么叫还行吧?那人和你熟么?”

“熟。”薛业被颠得啊了一声,“杰哥我说,你别生气,林景和我从小学就认识了,成绩和比赛我一路压他。我俩也在体校里打过,但我有师兄,他不敢真怎么样。大概就是……你和张钊那样的关系。”

“我和张钊?”祝杰捞起薛业的右腿,“我和张钊真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啊?”薛业把腿缩着,怪舒服的,“我给苏晓原打电话了,张钊打过冬季赛,春季赛不上,在学校歇着呢。”

“你和苏晓原还真亲密。”祝杰把他狠狠一颠,颠到薛业又啊了一声,“我和张钊再打也不是竞争关系。他长跑,我中长跑,闹到最后只是谁占谁跑道的事。当然他是挺欠打的。”

薛业扶着杰哥的肩膀:“嗯,他欠打,下次我捶飞他。”

“你能不能把捶遍九州的毛病改改?”祝杰深度怀疑幼年薛业是被师兄教练一起宠坏了,“林景和你都是三级跳,对吧?”

“嗯。”薛业说,看着空左腕很不顺眼。

这个嗯字让祝杰心里发凉。傅子昂说薛业当年的事闹很大。

“你那年,林景知道么?”他问,希望林景根本不知道。

可薛业还是点头了。“知道,我的事……体校好多人都知道。”

“除了禁赛。”祝杰把薛业收在怀里,提一个恨之入骨的人,“马教练的事……林景知道么?”

他希望薛业摇头,可薛业又点头了。

林景知道,除了薛业禁赛,还知道他被人欺负过的事。祝杰的胸腔被现实的利斧劈开,凉飕飕往里灌风。

“知道,当时学校好多人……都知道。”薛业低着头,像是脖子折在了杰哥的肩膀上,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我把事闹大了,还让我爸妈写了实名举报信。但是没用,根本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杰哥,我当年太傻逼了。”

“没事了。”祝杰也把脖子折在薛业的肩上。

是,薛业当年是太傻了。一个刚刚过了15岁生日的少年运动员,怎么搬得动一个梯队教练。更何况他连一点点证据也没有。

可薛业的爸妈即便在口说无凭的情况下,还是为儿子写了实名举报信。是太愤怒,也是太心疼。他们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子,却在体育圈最黑暗的高墙下束手无措。

这道墙,叫教练和队医的权利,是体制。好在薛业不是马教练手里的运动员,不然,一个男运动员惹怒教练的后果,是过度的体罚和雪藏。

更何况,薛业那年还出了兴奋剂事故。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兴许还会怀疑薛业是用药后的诬告。

马教练,祝杰呼吸逐渐加重,饶不了他。否则薛业爸妈的眼睛闭不上。

陶文昌从浴室迈出来,吓得又缩回去:“你俩……干完了没有?”

“干完了。”祝杰捏一捏薛业的屁股,“去,洗澡去,洗完了睡觉。”

晚上11点三人准时躺平,陶文昌如同躺在万丈悬崖的边缘,还是躺在一线天,往左也不敢,往右也不敢。

“各位,明早6点准时起床,谁都不要乱动。”陶文昌闭着眼睛嘀咕,“左边,是中长跑祝杰选手,右边,是三级跳薛业选手。中间,是著名跳高选手陶文昌。竞技体育是十年的准备,一瞬间的完成,希望两位选手看在我几千万次的背越式翻滚上,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