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梅林（九）

梅林惯例跟在亚瑟身后, 偷偷看了看莫甘娜, 对她给予的信任还是相当感动。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会将她会魔法的事情说出去。虽然他根本也不会说。

莫甘娜为了救人才用了魔法，他本就无话可说。如果没有莫甘娜, 他们就要在那里全军覆没了。

盖乌斯听梅林讲完他们的经历, 很有些心有余悸。

那无疑是个非常危险的幻境。

原本只是单纯拥有着海妖歌声的迷幻海螺。后来，因为邪恶的祭祀死去的人灵魂无法安息，开始加害路过的旅人。无辜被害死的灵魂同样心怀怨气，充满了悲伤和仇恨，他们加入到幻境之中, 希望也看到其他人的头被砍掉。日复一日, 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梅林作为拥有强大魔法的巫师, 被幻境感应, 排除在外。莫甘娜恐怕是因魔力不足, 构不成威胁, 才没有被隔离。他们都被选为幻境的养分。

幸好莫甘娜没有被隔离。

那只作为信物的海螺里，储存着海妖的歌声, 那就是整个幻境的主导。其实在他们被歌声迷惑, 说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时, 就已经开始进入海妖的幻境了。只有莫甘娜, 她忍住了冲动, 什么也没有说。这是幻境不能控制她的唯一解释。

之后, 幻境中的人就开始遗忘自己的一切，拥有幻境里的生活。在这里，他们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他们将拥有新的姓名, 而将旧的一切都覆盖。

索菲亚对梅林解释过，她能短暂的清醒，一是当时并未说出父亲阿尔弗雷克的真名，二则是，奥尔莉雅的帮助。

她也是海妖之境的受害者。

多年前，奥尔莉雅和她的哥哥路过此地，在此扎营休息，毫无防备踏入了这个幻境。哥哥作为上一位幻境公主米诺的丈夫而被杀害，而奥尔莉雅，同样被选为米诺新祭品。只是她的兄长临终时的清醒，只告诉了她一半的姓名。奥尔莉雅。

她有时候清醒，有时候会混乱。但她得以凭借这一半的名字逃出了城堡。

当她坐在井边时，她就会听到海妖的歌声，并且大多数时间神志不清，听从声音的指示，将过路的旅人骗进城堡。而这一次，她借助被选为米诺的索菲亚的灵魂，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奥尔莉雅还不确定另外一位女性旅人的身份，也无法判断她的意识是否清醒。但是她的身上也拥有魔法，总会比其他人更容易唤醒。

当时索菲亚已被选中为新的祭品，一举一动都被亡灵牵制着，无法离开城堡。而这一行人所需要的真名，只有被困在深井中的梅林能全部说出。连这个幻境都忌惮梅林的魔力，奥尔莉雅看到了毁掉这束缚着一切的希望，所以她根本没有杀死他。

梅林只是被困在那口枯井之中。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所以深受歌声之害的亡者们，终于在她的手中得到解放。包括她的哥哥。

短暂的相聚过后，乌瑟继续去忙卡美洛的政务。亚瑟倒是别别扭扭从背后拿出一把长剑，“梅林说你的剑落在森林里了。我找汤姆为你重新打了一把。”

那的确是一把非常漂亮锋利的剑，剑柄还镶着一颗蓝色的宝石。

“谢谢。不过我想我的剑术用不上这样的宝剑。”

亚瑟果断地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

姜晨：“……不必了。”

又被拒绝了一次，亚瑟看起来有些沮丧，“你又不喜欢珠宝项链……啊，你需要新的裙子吗？”

挽莲听到此话，忍不住低了头。他发誓他不想笑。卡美洛的王子殿下啊，你可真是体贴入微了。

姜晨：“我想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你认为呢？”

亚瑟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梅林连忙拉住他，指了指窗户，“……亚瑟，你看，已经晚了。今夜还有你值班巡城的。”

他只好告辞了，“莫甘娜，我有时间再来看你。对了，三天后有我的加冕晚宴，父王承认我的能力了。到时候莫甘娜会出席吗？”

“也许。”

亚瑟看了看挽莲，示意要一起离开。挽莲完全当做没有看见。亚瑟磨了磨牙，被梅林推着离开了。

等到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挽莲坐在一边，从身上的黑色外套中，拿出一枚精致的手镯。“龙族遗地打造的，看起来很有用。作为挽莲来迟的孝敬。”

姜晨伸手，手镯规规矩矩落在他手中。他打量了会，“不是你做的。”

挽莲竟然没有反驳：“主人见过一把剑点亮铸造技能吗？”完了不是要担心哪天把自己都炼进火炉了？

“谁做的。”

挽莲：“反正不是我。”

“哦？”

他用这样的语气反问时，挽莲果断出卖，“没错。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姜晨微微敛眉，语气平静无比，“你见过他了。”

挽莲坐在一边，假意的慌张总是如同他的乐趣，随时来又随时消失，“醒来的时候在龙族废墟。他与那个孩子来寻找护灵之石，碰巧相遇而已。”他解释的相当淡然。

“他和那个孩子”

“莫德雷德。”

挽莲对自己随口这一句暴露之事也不在意。不错，姜穆与莫德雷德都曾希望他对姜晨保密，不过该怎么说才好。如果姜晨相问，挽莲也无法隐瞒。

对于剑而言，并不存在秘密。只有说，不说之分。

因为他，只会绝对的执行剑主的命令，为剑主的利益而挥剑。从前他是否是这样的剑灵，他已记得不太清楚。自从他追随之人成为姜晨，他必须这样做。

是非对错，那都不是挽莲会在意之事。

挽莲思及此微微一笑，是了，毕竟，他又不是人。

姜晨捏着手镯，沉默良久，将它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挽莲说，“相比卡美洛，的确是德鲁伊的生活会更适合你。卡美洛的王痛恨魔法的程度在这座古岛上可谓远近闻名。”

“哦？哼。”他笑了下，湛蓝色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平静。

挽莲点点头，“也是。我确信你的行动会快过乌瑟的行动。”这一世，他没有谦让的理由。他与乌瑟之间，连短短七年的缘分都没有。

而当遇到生死之事，他通常不喜欢束手。

王子加冕的宴会，灯火通明，其乐融融。宾客觥筹交错间，不速之客却到来了。

伴随着卡啦一声巨响。

正厅的窗子碎了一地。

一个浑身乌黑铠甲，连眼睛都包的严严实实的骑士闯进来，马蹄落在白石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他骑着高大的黑马，不言不语，整个人身边都萦绕着一种阴冷的死气。

刚刚从遍地亡灵的海妖幻境中逃出生天的人，对此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他的背后，黑色的夜变得风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