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见为虚?

玄真红着眼还在咆哮:“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严潼,你怎能如此自私狂妄?!你听着!衡君师叔从来不曾亏欠你什么!你不能这样信口胡诌,给他莫须有的罪名!”

严潼任由他咆哮,心中只觉得悲哀。

连玄真都说是他的错。

当年的事,真的没人记得了吗?

就算记得也毫不犹豫地指责他。

因为他是魔头,季珩是仙尊。

可玄真下一句话却让他深深皱眉,有些发愣地疑声道:“你说什么?”

玄真气得发抖,恨声道:“我说你无耻!”

严潼:“下一句。”

玄真:“……你信口胡诌!当初挖你心的人明明是当年的妖帝尤灵!全天下都知道!你凭什么冤枉衡君师叔!”

严潼沉声道:“玄真,你也听着,他做这些的时候我始终都是清醒的,不可能有假。”

玄真似乎也愣了一下,惊疑道:“怎么可能……十大派都看见了的,师尊也知道……”

他这样惊疑不定的态度倒让严潼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妖帝尤灵?

为什么会忽然扯上尤灵?

他亲眼看着季珩将凛霜刺入他的胸膛的,这怎么会有假?

玄真没必要冒死来说这样一个谎。

……不是季珩,是尤灵?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么清晰的感受怎么会是看错能解释的?

一些早就遗忘的东西渐渐在他脑子里又有了只影残音。

千面狐狸,幻术。

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中这样低级的幻术,但那时他为了应付十大派攻击已经精疲力竭,如果那狐狸在那时候趁机而入,他不一定能察觉。

难道有人趁机对他施了幻术?

不会的……

凛霜刺入身体的感觉,季珩冷漠无情的脸。严潼记了这锥心噬骨的一刻百年,如今才告诉他记错了?

严潼沉默片刻,握紧了拳头:“我不信你。……我不会杀他,一月之后,我会把他送青穹顶。此后,咱们各为所谋,互不相干。”

玄真骂哑了嗓子,喉头几乎带了些哽咽:“严潼,大家都说衡君师叔无情,可今日看来,真正无情无心的人是你吧?”

无情无心……

严潼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转眼已出现在玄真身前,狠狠捏住他的下巴,冷声道:“我无情无心?我要是无情无心就不会在青穹顶窝囊十年!给我听着玄真,念在往日情分上,除了无契和他的几个废物弟子,我不会动青穹顶的任何人。但是,如果日后青穹顶敢挡着我办事,我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谁知玄真闻言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契?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严潼!”他看着严潼,眼中说不清是痛惜还是怜悯,抑或只是嘲讽:“无契已被封入雷火阵百年,日日三道天雷加身,烈火灼骨,受的苦不必你少一丝一毫。他的几个弟子?没一个顺利跨过‘天’境,早就变成一捧飞灰了。你知道这些是谁做的吗?”

严潼冷着脸,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玄真笑够了,好笑的看着严潼:“没错,衡君师叔做的。无契为了提升修为不惜坠入魔道,当日十大派围困青穹顶,也是他去通风报信的。就为了这个,衡君师叔在本就重伤的情况下将他们封入青穹顶雷火阵,后来整整三年重伤难行。”

玄真似乎还觉得不够,幽幽道:“衡君师叔一心修炼不理俗尘。却在你被封入遥远后,将向来和你不对付的无契封入雷火阵。严潼,你觉得他为什么这么做?”

雷火阵……重伤难行?

看着严潼微微不稳的身形,玄真残忍一笑:“将你除名弟子籍?严潼,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肯回青穹顶看看!无有殿弟子册中,‘衡君仙尊座下弟子严潼’,白纸黑字人人可查!除名?你瞎了还是哑了,不会看不会问吗?”

严潼微微后退,踉跄了一下。

玄真见机,强行冲开穴道,猛地向前似乎想擒住严潼:“严潼,跟我回青穹顶受审,青穹顶会还你一个公道。”

严潼还在愣怔当中没有回神,眼看就要被玄真拿住要害。

“何方狂徒竟敢在长恨殿撒野?”清冷微愠的声音飘然传来,一个清瘦俊雅的男子手持利剑,瞬息时间出现在玄真面前,挡住了他那一击。

严潼回神,看着眼前的一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玄真先是大怒,提剑就要像那俊秀男子刺去,却在下一瞬收住了剑锋,狭长的眼睛瞪的溜圆,不可置信道:“小……小师叔?”

那男子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眼中冷厉,还未放下的剑眼看着就要刺穿玄真的喉咙。

“百寻师叔!你看清楚!我是玄真啊!”

“灼蛊,住手。”

玄真和严潼同时开口。

殿门拐角处缓缓走出来一个蒙着黑面的男子,指尖缠着几道红线。

灼蛊走进来,仍然是先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尊道:“尊主万安。”

就快刺到玄真喉咙口的剑堪堪收住,百寻眼中神采涣散,顿时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再动弹。

玄真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剑尖,手心渗出血来,他看着眼神空洞的百寻焦急道:“小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怎么了?”

百寻毫无反应。

严潼痛苦的闭了闭眼,也没让跪在地上的灼蛊起来,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送玄真回青穹顶,他要是伤了分毫,长恨殿就再没有你灼蛊的名字。”

灼蛊低着头沉默片刻,捏了捏拳:“是。”

玄真一听严潼要把自己弄回去,大怒道:“严潼!是你捉了百寻师叔?他跟你无冤无仇,你……”

话没说完,就被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神智的百寻一掌拍晕,横抱了起来。

“送回去吧。”严潼垂首有些恍惚地说道。

灼蛊轻轻拨弄了一下指尖的红线,百寻转身往外走。

“等等。”严潼叫住灼蛊,声音有些发哑:“回来以后,告诉我这百年间青穹顶发生的所有事。”

灼蛊猛地攥紧了指尖红线,百寻有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是,灼蛊谨遵尊主之命。”灼蛊垂首恭敬地拱了拱手,转身走出了大殿,百寻紧跟其后。

人都走后严潼走进了内殿。

这几天季珩伤势好转,虽没有痊愈,但也不再有性命之忧。

只是分外多眠,一天中能清醒两个时辰已是难得。

严潼偶尔来看看他,多数时间还是由殿中的两个侍女照料。

听侍女说季珩挺喜欢那个临州厨子做的菜,他估算着今日季珩也该醒来了,就让侍女去传唤那厨子做几道新鲜小菜上来。

侍女退下,严潼坐到季珩榻边。

季珩睡着的时候是很规矩的,双腿直直伸着,双手紧紧贴在腰侧,里衣的衣襟都是一丝不苟的拉着,冷冷淡淡的眉目不似平日那般严苛,有些平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