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灼蛊招招狠戾, 每一下都奔着要元德仙尊的命而去。

元德虽带着伤, 但怎么说也是尊者境以上几十年的修为,就算灼蛊倾尽全力,也略微落了下风。

尽管如此, 元德也没有占到多少优势, 进退之间都有些费力。

元德趁他运转手腕改变刺杀方向的功夫,迅速捏起一个法诀攻向他下盘。灼蛊提剑挡下,但还是微微向后踉跄了一下。

作为当年的首席大弟子,如今的青穹顶掌门,元德仙尊虽性情跳脱爱笑爱闹,但做起事来却是几个师兄弟里最稳重持成的,不然上一任掌门也不会放心把偌大一个青穹顶交到他手中。

当年门派初立, 他们这一批弟子过的最是艰辛,因此他当了掌门之后对几位师弟都多有照拂。

但还是怎么都没料到, 当年同门和睦, 师兄弟间和善互持的场面会变成今天这样。

自责和愤恨和着青穹顶这百年来的风雪, 一下子灌入他耳眼之中, 逼的他双目发红, 手下也起了狠劲。

如果不是灼蛊,如果不是他……

百寻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青穹顶也不会引来诸多祸端……

严潼只能在应付百寻的间隙间或瞥他们一眼,心头也是焦急不已。

一道白光掠过,是元德反握了剑,直直抵着灼蛊喉咙, 眼底发红,声音狠厉里面却有止不住的痛苦细颤:“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百寻有哪里对不起你?青穹顶有哪里对不起你?!

慧真,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是魔族的傀儡师?!为什么背叛青穹顶?!”

灼蛊不知何时从袖中抽出一根软丝,手腕稍动,眼看就要缠上元德的喉咙。

严潼瞪大了眼睛,急呼一声:“小心!”话未尽已将一道火焰法诀打向灼蛊,灼蛊袖中软丝刹那之间被焚尽。

灼蛊掠了眼严潼,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元德的剑还抵在他喉咙上,他只能看向怒目瞪着他的元德,嗤笑一声不紧不慢道:“师兄说笑了,我可不是慧真,你看清楚了,我是灼蛊,魔族傀儡师灼蛊。

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慧真,所以根本不存在你说的什么对不对得起你,对不对得起青穹顶。

还有百寻,他不过我炼制的一具傀儡罢了。

我是他的主人。师兄,你说,我有必要对得起他吗?”

元德眼底都漫上了血红,闻言更是震怒,顺着剑的力道运力一提,灼蛊眼底一闪闪身躲过了那一剑,但脖子上海市被划出了一道不小的血口子。

“如此狂言,你还有何颜面去见蔺封掌门?!”元德没有丝毫停顿地再次提剑向灼蛊攻来。

面对元德的愤怒,灼蛊暂时还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边防边退,气息有些不稳,但也有怒气:“蔺封?元德啊元德,这么多年你还把他放心上呢?

可你也不想想,他何曾正眼瞧过你?!

我有什么对不起的?

是你自己三番四次相邀将我带上山的,不是我求着你带我来这里。

他是你师尊,可不曾教过我半分,就算他是掌门又怎么样?就算你是掌门又怎么样?

你们的恩德,是给‘慧真’的,不是给我灼蛊的!

我灼蛊,凭什么要对得起你们?”

严潼分神留意着他们那边的情况,自然也罢他们说的话都收入了耳底。

心头不可谓不震惊。

所有人都对上一任掌门避而不谈……是因为元德仙尊曾经爱慕自己的师尊?!

严潼猛然想起刚刚元德仙尊无意间提起的那一句“做人家师尊能做成这样的,这世上恐怕也没几个。可惜了,我这平庸一生,偏巧就遇见了最要命的两个。”

还有那句“我素来知道你对他的心思”。

严潼不是没察觉出奇怪,虽然已经过去百年,但元德仙尊对他们师徒间的事情未免也太过淡定。

原来是因为他自己就……

元德闻言身子微顿了一下,眼底暗涌流转,随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倏而两手合拢,低声念了句什么,他手中的剑霎时间花出万丈白光。

又在瞬息之间由一生二,由二生四……变成了成百上千把闪着寒光的剑。

元德站在那白光之后,眼中情绪暗涌,看着剑阵之中的灼蛊微微抬了抬下巴,轻声道:“我是在劝你回头,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师弟,你让师兄很失望啊。”

严潼隐隐觉得元德有哪里不对,但他这边也被百寻缠的够呛,并不能分神太多去关注元德那边的情况。

只能寄希望于元德仙尊能快点解决了灼蛊这个碍事的。

不然……他只能暂时不顾百寻了。

灼蛊被困在剑阵中动弹不得,但他的目光却如寒刃,直直地盯了元德片刻后,忽然轻声道:“你还忘不了他,对吗?

哪怕他已经死了一百年,你还是忘不了他对不对?

所以你在严潼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你在同情他,也在同情求不不得的自己对不对?”

在严潼看不见的地方,元德眼底的血色快要吞噬完他眼中的清明。

灼蛊知他心头痛处。

他在借机引他入魔,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绝不能让元德告诉严潼季珩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严潼为了一个季珩百年前就甘愿放弃夺回魔域,放弃找尤灵复仇。

一百年了。

严潼好不容易才破除封印。

绝不能让他对季珩的执念再加深。

严潼有大业,绝不能困囿在儿女情长中。

但元德偏偏要跟他作对,偏偏要让严潼知道这些。

甚至还妄想让严潼回到青穹顶继续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徒弟……

绝对,不行。

要是换做过往,元德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着了他的道。

可惜他为了季珩和百寻已经耗费诸多心力,现在防御能力是最薄弱的时候。偏偏灼蛊所言,还是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

他抬了抬手,那些剑就转换方向全数指向灼蛊,只见元德半垂着眸,眼中晦暗不明,如鬼魅一般幽幽道:“你又知道什么?我忘不忘得了他与你何干?

是,我确实不想为难衡君和严潼。

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可是这些,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话。

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把剑就毫不留情的刺进了灼蛊左边肩膀,血流汩汩而出,灼蛊额上冒着冷汗,痛哼了一声。

元德见状似乎是微微顿了一下,眼中有一瞬的清明,但这一丝清明也是转瞬即逝的,很快眼底的血红又漫了上来。

继而低低笑了一声:“倒是你,听闻是严潼对你有恩你才愿意为他卖命的。

可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愿意接受这样的报恩吗?

你以为你这么做,他会感谢你吗?”

不等灼蛊回答,元德仙尊垂了垂眼又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告诉严潼真相?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