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合欢宗中,合欢宗主站在一位魔修面前,大气也不敢喘。

难怪他如此紧张,魔修足有金丹巅峰的修为,在饶州这种地方,可以称得上无敌二字了。

“大人,不知大人要在饶州寻找谁?但凡是有我合欢宗帮得上忙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合欢宗宗主脸上堆满笑容,姿态谦卑。

楚家家主之位的变故,他早就得知。

因而合欢宗宗主不得已之下,才孤掷一注,转而寻求魔道的帮助。

幸运的是,这位平常他根本攀不上的高枝非但接见了他,态度还异常爽快,一口答应可以帮他帮助他弟子和合欢宗。

对面魔修面容笼在黑雾里,望不真切,却总有股阴沉沉的妖气:

“废物!”

这两个字劈头盖脸砸得合欢宗主一懵。

他在饶州好歹也算个大人物,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然而思及合欢宗风雨飘摇的处境,他只得憋住火气,姿态更恭敬,佝偻着腰问道:

“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魔修森森道:“如果那人不是你合欢宗送去楚家的炉鼎,我何故要上你这个乡野小宗见你这等废物?”

合欢宗主顾不得他的羞辱,大喜过望道:“大人是说叶非折!”

“太好了太好了!”

合欢宗主原本还担心魔修不守诺言,或是他走后自己少不得要面临楚佑叶非折的清算。

没想到魔修要找的人就是叶非折!

魔修一贯残酷嗜血,叶非折落到他们手上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绕着椅子转了两圈,喜形于色:“大人放心,旁人小的不敢说,叶非折小的是十拿九稳!”

魔修冷哼一声道:“最好如此。”

他起初抱的是和合欢宗主一样的想法,叶非折无甚特殊之地,不过胜在是圣刀看中的人,才得拿他回去

没想到负责此事的白家父子迟迟未有回音,只得劳动他亲自捉拿。

“一定一定!”

合欢宗主连连拍胸脯保证,还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大人想来是有所不知吧?叶非折的父母家人,全握在我们合欢宗手上呐!”

他语调沾了一点浮夸的沾沾自喜:“这不,人怎么放得下血亲呢?叶非折不就朝我们合欢宗过来自投罗网了吗?”

魔修沉沉望他一眼,不再多想:“那我拭目以待。”

——————

“前面就是合欢宗了!”

一层层悠悠白云,葱茏草木如分花拂柳般被拨开,露出合欢宗石阶堆砌,廊桥环拱的山门,白若瑾兴奋喊了一声。

他喜滋滋间不忘回头,对着宿不平嫌弃道:“楚兄就是靠谱,你看看你,倘若换成你来带路,恐怕晚个十天八天都到不了合欢宗。”

白若瑾近日悟了。

与其带叶非折回去,放他祸害魔道迷惑圣刀,搞得生灵涂炭魔不聊生;还不如成全他和楚佑,让他们两相折磨愿打愿挨。

反正自己心血誓都发过了,还能怎么地?

他大起大落之下大彻大悟,重新把自己的名字从金法海,改回白若瑾。

因此,白若瑾对明显是冲着叶非折来的宿不平非常警惕。

在他看来,宿不平一个从天而降的,明显就是棒打鸳鸯时掀风作浪的那股妖风,话本主角浓情蜜意时不肯消停的第三者。

于是白若瑾一有机会和宿不平独处,就把他逮着和楚佑比对一番,批得体无完肤,指望从气势上吓退宿不平,让他绝望。

比如说宿不平刚与他们同行的时候,白若瑾就拉着他念叨好几回:“唉你看楚家主和叶公子,一个眼睛有点…过分慧眼如炬,一个心肠有点…过分人美心善,真是天生一对!”

赶紧锁死吧,别祸害他们魔道圣刀了。

宿不平看他的眼神冷冽如刀:“你想说什么?”

白若瑾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鼓足勇气:“人家郎才郎貌天生一对,你算什么妖魔鬼怪也敢插足?”

“……”

白若瑾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枪林箭雨里了。

宿不平不言不语,却胜似有万箭满弦待发,有万刀枕戈待旦。

他早该想到的。

宿不平想。

而今的魔道,一代不如一代,疯几个小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算了

和这种蝼蚁动手太丢份子。

而且……

在搞清楚他和叶非折冥冥中的牵系前,他暂且不想惊动叶非折。

暗潮涌动中,一队人到了合欢宗宗门口。

合欢宗宗主早有准备,带着一队弟子立在宗门口等候。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白楚两位家主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他嘴上说得客套,脸上却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

白家家主一怒,正欲发作之际,就听楚佑道:“拔剑。”

两个字而已,却有力过千言万语的谩骂攻击和诋毁。

楚佑所思所想,也很简单。

就是这个人,亲手将叶非折送到楚家那种泥潭,令他蒙受诸多羞辱,将他几乎逼至绝境。

就是这个人,在叶非折反杀后,不忘拿他血脉亲人做筹码,绑住他,威胁他。

从头到尾错的是无故伤人的宗主亲传,是袒护徒弟到不惜赔上宗门的合欢宗主。

不是叶非折。

叶非折不欠他们。

凭什么要叶非折付出那么多,那么沉的代价?

所以种种纠葛捋顺下来,唯有两字:

拔剑而已。

血仇只能用血洗。

“楚家家主要向我请教,我自是乐意的。”

合欢宗宗主有了靠山,底气很足,“只是楚家家主确定要向我请教?”

魔修像是为印证他的话一般,无声无息地闪现在合欢宗宗主身侧。

修为最高的白家家主脸色乍变。

那人少说是金丹巅峰,说不准已经摸到半步元婴的边,他想执意偏帮合欢宗,他们一群人决计讨不着好。

甚至——

有性命之忧。

修为差一级即有天壤之别,就是这般蛮不讲理。

合欢宗宗主趾高气扬,好像那身金丹巅峰的修为是他的一样:“怎么样?楚家家主一定要和我打,还是再考虑考虑?”

他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暧昧压低声音:“考虑考虑自己的性命,还是把叶非折交出来吧。”

楚佑依然是两个字。

他说:“拔剑。”

真是奇怪,论起年龄,他明明年轻极了,只能说一句少年,但当楚佑眉眼冷沉沉拢在一起时,就如青山挺隽,配了长河远上。

日升月落,不为所改。

寒暑风霜,不为所易。

合欢宗宗主愣是解读出了一种“你死前废话真多”的讥嘲意味。

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霎时大怒跳脚到:“拔就拔!你一个毛头小子,今天我便好好教教你尊重长辈这几个字该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