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群杀千刀的蠢货!

看清宿不平的一刹那,晋浮活剐了邱泽的心都有了。

哦不对, 他根本不知道这小小元婴姓甚名谁哪号人物, 严谨一点来说, 是活剐了邱泽靠山的心都有了。

但如今宿不平还在那里要笑不笑的盯着自己, 晋浮想剐不能剐,想骂不能骂, 只能老老实实地趴着, 差点没把自己给一口气梗死过去。

再恨不得梗死过去, 他仍然得忍气吞声回答道:“属下不知。”

宿不平一句“他是未来的魔道至尊”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后来想想算了。

说什么前途不可限量, 没落到实处时, 就是虚的, 树大招风, 这时候给叶非折竖个明晃晃的靶子去扎魔道一圈大乘的眼, 等于是要叫叶非折送命。

那人死了那么多年头,好容易有个看顺眼的人, 少不得多用点心。

于是他冷笑觑着晋浮一眼, 从鼻子里哼了声气:“不知道他是谁你还敢出手?不要命?”

晋浮直接被骂懵了。

这天下他动手杀过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哪有闲心去一个个记他们姓甚名谁出身来历?

再说, 他们大乘统共那么点人, 彼此知根知底, 不能招惹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打个照面就明白, 哪有那么讲究, 动手杀个人还要特意知道哪人是谁?

但是说话的人是宿不平。

魔道大乘们肯低头称宿不平一声圣尊, 绝非是看在那位骨头恐怕都化了灰的前任魔尊面子。

事实上,倘若不是因为宿不平身为器灵化形,自有限制,未认主前不得不长年陷入沉眠状态,他才是那个最当之无愧该做魔道至尊的。

因此,哪怕晋浮心里觉得自己冤得像孟姜女,宿不平的话狗屁不如,他还得低眉顺眼捏鼻子认下:

“圣尊教训的是。”

“圣圣圣……圣尊?”

这第二声圣尊落下,才给白若瑾些许可怜的真实之感。

要晓得,晋浮现身的时候,白若瑾心跳停跳。

也就是宿不平才能看晋浮如看大白菜。

否则以晋浮的身份地位,换去哪里不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

根本不是白若瑾能见到尊容的人物。

等晋浮恭声唤宿不平一声圣尊时,白若瑾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一同被震飞天外。

他龇牙咧嘴,由于过度的震惊,脸上的表情颇为狰狞,抓住白家家主使劲地晃:“他他他是圣尊?”

自己说过什么来着?

白若瑾恍恍惚惚想着。

很多,有点记不起来了。

但概括一下,大概、估计、似乎、约莫大意就是楚佑和叶非折天生一对,你宿不平算个什么妖魔鬼怪也敢来插一脚,不如自己去照照镜子死了这个心。

白若瑾不敢深思,更不敢细细回忆。

他比划着头上的横梁,很想把腰带甩上去吊死自己。

自己是出于什么想法那么做的来着?

他是希望圣刀不要被叶非折迷惑,才苦口婆心劝阻宿不平不要插足两人之间。

结果现在……

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事?!

“儿子!!!”

白家家主见到白若瑾动作,顿时大惊失色,被宿不平吓飞的魂魄又被他给吓了回来,“你为什么要想不开上吊?”

白若瑾凄怆转头,悲悲凉凉给他来了一句:“晚死不如早死,长痛不如短痛。”

“……”

白家家主镇定了一下,居然觉得白若瑾说得很有道理。

他镇定地捏了一把手上冷汗,镇定道:“来,儿子,让一让,咱父子一起。”

论起绝望,白家父子远远不及邱泽和罗央的一根毫毛。

邱泽虽说受宿不平出手余风所伤,倒是很身残志坚,勒着罗央脖子的手都快把人家眼珠子给逼出来了,咆哮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我们两个都得死!”

他一想到自己逞威风的时候说过的圣刀,就后悔得恨不得把罗央和自己给一块勒了。

谁能想到口嗨个圣刀,圣刀本刀还能真到现场呢?

邱泽活了百余年,头一次认识到自己还真是个活的天降乌鸦嘴。

罗央一边掰着邱泽的手,一边居然还有心思拖着被掐哑的喉咙说话:“我我我说过他是圣刀看中的魔使,怎么能说他和圣刀没有关系呢?”

邱泽:“……”

操。

魔使几十上百个,跟个大白菜一样。

圣刀睡了数百年,谁叫都叫不醒,跟头死猪一样。

谁他妈能想到圣刀就醒这一回呢?

谁他妈能想到圣刀就想不开选中这个魔使呢?

自己有这逆天运气,怎么就没轮到掉下山崖寻得高人秘籍练得不世修为?

另一边,晋浮惊惶叫了第三声:“圣尊!”

不需要宿不平多言,他已能将宿不平想做的,猜得**不离十。

前一任魔尊在位时,就嗜杀成性。

违背规矩的、惹他不痛快的、他看不顺眼的……通通是一刀完事。

当时魔道真是一片手起刀落好人头。

宿不平饮过这样多的血,开了神智,于杀之一道上,简直和他主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不讲道理的德性。

今日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人,依宿不平的做法,恐怕自己分神是别想着留下了。

分神对大乘而言亦是与本体息息相关,晋浮不想平白受损,语速极快道:

“今日属下不长眼睛,动了不该动的人,是属下的不该。”

晋浮再一次重重叩首,额上磕出一片青紫。

他猛一抬头时,对上了宿不平,那张不为所动的面容上,有着鲜血洗练出来,残酷到近乎噬人的英俊气。

晋浮用力咬了咬牙关,找回些许开口的勇气:“为弥补属下的过失,属下一定好生给这位道友赔礼道歉赔不是。”

“赔礼道歉可不是嘴上说着玩玩的。”

一道声音幽幽传了过来。

叶非折伤得不轻,反倒是一群人中最冷静的那个。

他一张口,晋浮竟觉得有几分心惊。

因为他们对宿不平的畏惧是有道理的。

宿不平是那个可以掌握他们生死的人,他们当然畏惧宿不平畏惧得有道理。

叶非折对宿不平的无动于衷是没道理的。

他一个身如浮萍般的无名散修,有什么底气不对宿不平弯腰,不惊惧于圣刀的赫赫声威?

可叶非折真的做到了。

他拎着不平事如拎着寻常挑水砍柴的弯刀,嘴角还带着闲话家常的一弯笑:“这位大人,你若是想要赔礼道歉,不说自尽抵罪,少说也得跪地哭诉求饶来个全的,才好叫我相信你所谓赔礼道歉的诚意罢。”

言下之意叶非折点得很明白。

信他个鬼的赔礼道歉,无非是在宿不平面前装出个样子好看。

晋浮面色一刷拉地就淡了下来,忍着气继续对宿不平道:“属下愿意一直保这位道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