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叶非折过于震惊, 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炸玄山???”

堂堂玄山仙首,做出炸玄山这种事情——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话。@无限好文:尽在格格党

叶家家主愁眉苦脸:“那倒悬剑山?”

叶非折:“……”

纵然他和绍孤光相看两相厌,但是这一点相看两相厌, 也不足以让叶非折到炸了倒悬剑山的程度。

叶家家主挨个地试探过去:“坠青天、大争书院、无妄寺、六道寺?”

叶非折:“……”

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亲爹眼中竟是这个形象, 仙道六宗恨不得丧心病狂地炸一个遍。

这样看来, 他当仙首实在是太屈才, 当魔尊祸害众生才该是真正的归宿。

等把六宗全试探一遍,依然没有得到叶非折的回应的时候, 叶家家主缓缓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儿,你该不会是想炸叶家吧?”

叶非折:“???”

他不是, 他没有, 别瞎说。

喜欢拆房子拆宗门拆宫殿的是他师父,又不是他。

自己最多是打架的时候余波稍微微地带上那么一点罢了。

叶家家主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比起拆六宗来说, 叶家那边重建只要出个材料人工钱——

这没事,叶家又不差钱。

而那群长老, 他也能一一摆得平。

如此看来,叶非折执意想拆叶家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相较于拆六宗来说, 已经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选择。

反正将来叶家也要交给叶非折的嘛。

叶家家主盘算着盘算着, 心态就格外宽容良好起来:“如果我儿非拆叶家不可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叶非折:“???”

叶家列祖列宗知道你那么做吗???

他定了定神,无言道:“……我不想炸叶家, 也不想炸六宗。”

叶家家主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想就好, 不想就好。

他满怀欣慰:

我儿真是太过懂事, 事事顾全大局,委屈自己。

真是叫人心疼又无奈。

叶非折怀疑自己是在外面世界待了五年的缘故,确实和叶家家主生疏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搞不懂叶家家主是怎么想的?

“我如今身为玄山仙首,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父亲怎会认为我有炸六宗,炸叶家的想法?”

叶家家主顺口嘀咕了一句:“你又不是没炸过。”

叶非折:“???”

叶家家主见他发蒙,便提醒了他一句:“你忘了你十几岁的时候,我不在家,长老们非逼着你练剑的那次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叶非折还真想起来了一点。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还未拜入师门,也未觅得良师,迟迟拖着不肯修行。

叶家家主纵容他,哪怕内里急得心急火燎每晚睡不着觉,面上仍然是气定神闲的养气好功夫,从来都是谁不急,也不怕叶非折浪费自己的不世天资。

旁的叶家长老,可就没叶家家主那么好耐性。

所以乘着叶家家主有事外出时,他们几个老不死的暗戳戳动了心思,将叶非折叫过去,硬是要逼着他学叶家祖传的功法。

叶非折一开始还敷衍了他们几句,等到长老要动真格时,叶非折比他们更快一步,将手上功法撕了,玉简砸了。

他手一扬,纸屑玉屑如雪花,在空中飘然纷飞,差点没把几个长老气出个好歹。

哪怕叶家功法从来不缺备份,叶非折此举未免也太过大不敬。

“荒唐!”

长老想也不想就斥责道:“叶家祖传的功法,岂容你一个小辈动手玷污?”

“叶家向来以家主为尊。”

叶非折慢悠悠地道。

那时候他还是少年,没后来在玄山数百年养出飘渺似天人的风度,却锐利得逼人,从头到脚无一不是极具侵略性的,凛冽出一片此目到极致的艳色。

“希望你们记得,我为家主独子,叶家少主,论起来,远比你们更有权来处理这些东西。别说是拓本,就算是原本,我毁起来,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长老脸色难看到极致:“好小子,年纪不大,学会了拿身份压人?”

叶非折抬起眼睛看他们一眼。

他尚是少年的眼睛。

因此傲慢轻狂到理所当然,哪怕看着长老,也明晃晃地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你们拿辈份压我,我用身份回压,一来一往,很公平嘛。”

“血口喷人!什么叫拿辈份压你?”

长老差点被他气得背过气去,重重一拍香案:“我们全是为了你好!你若不是叶家少主,不是我们晚辈,你看看我们愿不愿意和你多说一句话?”

叶非折拈起仅存的一枚玉简,轻轻将其放置在桌上。

他手指纤白,压在玉简上时硬生生将上等美玉衬成了顽石,偏偏人又极凌厉,不言不语时都盛气凌人,哪怕旁的再美,也叫人不敢亵玩。

也许是怵于叶非折的气场,玉简碰到硬木时轻微的一声脆响,竟让长老纷纷闭了嘴。

叶非折唇角微翘,声音却殊无笑意:“为我好?”

他两根手指复拈起玉简,随后松开,任由其撞上坚硬地砖四分五裂:“也不看看它们配让我修习吗?就说是为我好?“

长老被他那么三两句一损,脸上实在挂不住。

无奈叶非折身份尊贵,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在那生闷气。

他最后气到胡子直翘:“岂有此理!祖宗功法,岂是你这等黄口小儿可以随意评说的?先给我去祠堂里跪三天再说!”

说罢长老就气呼呼甩袖走了,估计也是知道眼不见心为净。

叶非折既没老老实实去祠堂跪着悔过,也没追上长老痛哭流涕抱他大腿认错。

他做了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事。

他在叶府中放了一把火。

火用的是灵火,相当难寻的天材地宝,因此能在以各色珍稀材料筑造的叶府中烧起来,长老们前去灭火时非但没扑灭,还把自己胡子给点着了,急得手忙脚乱。

还是等叶家家主回来再解决的火,差一点就要烧到叶家祠堂。

当时叶家家主望着火光里少年红衣的背影,心头便是咯噔一跳。

他并不是气恼叶非折顽劣胡闹。

像叶非折这种生来尊贵,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有哪个在年少时没顽劣过,没胡闹过呢?

然而叶家家主隐隐地生了一种预兆,一种担忧。

他总觉得叶非折不羁,不会受控于世间任何事物,也没人没事能困得住他。

可这不全然是件好事。

因为自古锐极必折,利极容易自伤。

名剑多,能从出鞘至归隐都全须全尾的名剑能有几把?

这件事后,叶非折再受不了叶家,前去玄山拜师。

事情虽是平息,叶家家主却一直将其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