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宋彦在被麻醉的那一刻, 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虽然挨上那么一刀还是挺恐怖的。

他仿佛看见自己魂魄离体, 他好像从虞泽的身体离开,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手术室里的一切。

躺在手术台上的虞泽看起来是那么苍白,在无影灯下, 他的面孔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是一种深深的平静。

宋彦只是模糊地看了这一眼, 然后他又陷入了黑暗。

这片黑暗好像持续了整整又一夜那么漫长, 宋彦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洁白的,令人放松的颜色。

“我在哪……我是谁……”他喃喃说。

“你醒啦?”虞欣在一旁说。

宋彦一下子坐起来, 他终于确定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现在是躺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有两个护士在他身旁。

“你哥怎么样?孩子呢?”宋彦只关心这个。

虞欣笑了起来:“他刚刚进手术室呀。”

宋彦这才知道原来他只晕了一两分钟。也许是他在手术台上太紧张了,在外面等待的虞泽也太紧张了。他们又换了回来。

“我还以为一夜过去了……”

宋彦清醒了许多。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确实是自己的身体,除了因为太过紧张担心, 有些手心冒汗, 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宋彦又开始起身踱步, 焦急地等待起来。

趁着虞泽还在手术室里,宋彦和公司那边联系了一下。他重新调整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他之前在虞泽预产期安排好了假期,但事情来得突然, 宝宝说来就来。

此时手术室里,虞泽脑子还有点糊涂。他记得自己刚刚还在病房外面徘徊,突然一下子失去了知觉,然后走马观花一样, 耳边能听到一些医生护士说话的声音,然后还是他挨了那一刀。在手术中,他感觉不是疼,只是人有点木木的,还有点晕,嘴唇发麻但又很渴。

一个多小时候后,手术结束了。

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孩子,比他预想中还要小,皱巴巴的一团。

手术顺利,虞泽被推了出来。宝宝因为早产,所以现在不能抱给父母,只能住在保温箱里。

回到病房中,宋彦坐在虞泽床边。他不敢出声,怕打搅了虞泽休息。他只能用一种焦急热切的目光盯着虞泽——他迫不及待想和虞泽一起分享新生儿降临的喜悦。

宋彦轻轻握住了虞泽的手。

虞泽看向他:“宝宝……”他的声音还很虚弱。

宋彦立刻说:“宝宝很好,只是肺有点弱,现在在保温箱。”

虞泽喃喃了一句:“你看到他了吗?”

宋彦点点头:“但是现在还不能抱他——是个很可爱的男孩。”

虞泽点点头,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慢半拍。不知道是不是这大半天折腾下来,反应都迟钝了。他甚至开始觉得临产之前和宋彦交换身体是不是他的幻想。

宋彦配合着护士照顾虞泽的身体。随着时间过去,麻醉的后劲过了,虞泽开始感到切口的疼痛了,各种不适也跟着来了。

宋彦一边用热毛巾为他擦脸擦脖子,一边低声问:“好点吗?”

虞泽说:“难受。”

宋彦握住他的手,说:“我没想到……我在你身体里呆了两个小时,感觉快死过去了。你太了不起了。”

虞泽想,原来不是他的幻觉。

他说:“我不要了不起……你就不能多呆一会儿吗?”

宋彦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虞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虞泽感到自己的掌心有些湿。

“你哭了?”虞泽问。

宋彦说:“我也想代替你受这苦。”

虞泽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宋彦抱住了他。虞泽刚刚的焦虑消散了,宝宝出生到现在,他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有一种事情结束的感觉。但宋彦的拥抱却让他重新感到了喜悦和舒适。

一秒钟之后。

宋彦说:“我们又换过来了。”

虞泽看看自己的身体,说:“我们今天是不是都太激动了?”

宋彦像在无形的水中游泳一样,憋住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换气,说:“这产后的滋味也很不好受啊……”

不过相比之前的阵痛,似乎还能忍受。

虞泽温柔地抚着病床上人的头发,说:“谢谢你。”

宋彦说:“谢我什么?”

虞泽轻声在他耳边说:“如果你不是真心实意,我们是换不过来的。”

宋彦还算幸运。医生过来查看了情况之后,给“虞泽”安排上了一些镇痛措施,让他产后尽量舒服些休息好。

“我这几天安排了休息……不过要是再过几天……你就得代我去上班了……”这具身体太累了,宋彦说着说着便陷入了睡眠。

虞泽吻了吻他的额头,说:“好好休息吧。”

一周之后,虞泽出院了。出院前一天,他和宋彦总算又交换了回来。宋彦认为他们这次频繁交换之后,好像开始有点掌握这项交换的方法了,说不定以后都可以把这种被动技能变成主动技能。

不管怎么样,对虞泽来说,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生产那一天,宋彦确实为他分担了许多。不只是那种在旁边鼓励他的分担,是真正的让他有了喘息和休息。

出院那一天只有虞泽一个人回家,宋彦陪他一起回去。宝宝还得留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的保温箱,能肺部发育得更好,体重再增加些,才能回家。

宋彦做了足够的保护措施,保证宝宝的安全。虞泽也可以通过手机,24小时随时查看宝宝的情况。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或躺着或趴在保温箱中睡觉。

虞泽有点失落:“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很活泼的宝宝。现在看,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他只想快点见到宝宝。

宋彦一看到宝宝的样子就笑,他觉得孩子太好玩了。虽然一想到生产那天,还是有点胆战心惊。

但是他不得不去公司了,宋奇这两天都打电话来问他了,问他怎么在这时候休息,宋彦只能糊弄过去,说自己得了流感,不想见人,只想休息。

宋彦走之前,嘱咐虞泽好好休息,不要急着锻炼恢复身形。

虞泽确实是想早点回去工作,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是该量力而为。而且他现在有了新的牵挂。

一个月后,豆豆回家了。

他们还没决定好大名,先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豆豆。这个名字是宋彦取的,他说他第一眼看到孩子觉得他蜷着身体的样子像颗豆子,那么小小的,圆圆的。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小豆豆。

虞泽表示,虽然有点像狗的名字,但还是蛮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