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风一吹, 整个街上落满了树叶,白若屋檐跳到树上, 又从树干跳到地上, 脚下的枯叶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客栈后是清澈的山溪,树上挂满了附近住户放着的草穗子, 听说是祈福的, 零零落落,还有些好看。

金明蒲洞的家家户户, 房顶用的都是晶矿石做成的琉璃瓦, 不比寻常的瓦片实用多少, 只图个好看, 每当阳光落在山城, 整片屋顶便会练成一片耀眼的海。

这种耀眼并不是反光的刺眼, 而是淡淡的散着晶石碎粒的柔和, 让人心旷神怡。

白若盯着那映着柔和月光的瓦片, 无声的垂了垂眼。

而不远处的石阶上,此刻正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袭金边云纹袍, 长发规整的垂在身后, 被一根通透的玉簪半拢着,那张脸却尤为熟悉。

正是前几日见过的苏和。

白若猫一般轻盈的跃到身前:“金明老祖?”

苏和淡笑:“叫我苏和便是。”

谁能想到, 一个毫不起眼的奉茶者,竟会是金明蒲洞的掌权人。

但白若知道,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知道, 因为他们的功法在互相吸引,互相压制。

苏和微微侧头:“我并没有敌意,只是很费解,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如何学到这功法。”

说罢他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盯着白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同门。”

白若又不能直说我是你祖宗,眼也不眨的瞎编:“我的功法由父辈相传,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家传的功法会在外人身上出现。”

他反将一军,将问题引到苏和身上,两人都在大阵内,他还真的不怕苏和暴起将他灭口,毕竟…苏和并没将功法学完整。

果然苏和的神色微变:“家传?”

“你呢。”白若眨眨眼:“所以你的功法是哪里来的?”

苏和思索了很久,才看向白若道:“是在一个悬崖底。”

白若点点头:“那便是了,先祖曾在一崖底刻下功法,这事我们是知道的,只不过那地方险峻,一旦误入九死一生,我们才也没在意。”

苏和这才信了:“你们家族……”

“单传,死绝了,就剩我一人。”

苏和蹙起眉,白若微笑:“你来找我,还有别的原因吧?”

“的确。” 苏和也笑了笑:“你既然知道你家先祖刻下功法的事,那么也该知道,他没写完。”

“所以我才奇怪,没写完的功法你也敢学。”白若神色不明的看着他:“那应该是很危急的情况了。”

苏和也不避讳,直言道:“被追杀,掉进去的。”

白若打了个哈欠:“既然你来找我,也确认了情况,那我们开门见山,我可以将剩下的功法告诉你。”

苏和莞尔:“条件呢?”

“你要帮我对付魔界。”

苏和的唇角落下了些:“我已经打定主意避世不出。”

那还谈个屁,白若转身就走。

苏和忙上前拦住他:“我可以用法宝财物甚至是矿脉与你交换。”

白若撇嘴说:“我又不缺钱。”

苏和疑惑:“你与魔界有仇怨?”

白若道:“不死不休。”

他还不能确定系统究竟在谁的身体里,只能假做与魔界有旧怨,况且人族向来与魔界敌对,这并不稀奇。

苏和蹙起眉,良久才叹了口气:“我要先得到心法。”

白若摇头:“我不信你。”

苏和无奈道:“一部分也好,你该看的出,再无法突破,我就有大麻烦了。”

白若这才满意,笑的轻快:“那么,合作愉快。”

苏和垂下眼,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愉快。

苏和答应帮忙,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人族与魔族现下势同水火,魔界源灵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自然是准备的越充分越好。

本来白若猜测系统会在天吴身上,如今看来,魔界首尊的的几率更大。

苏和留下了特制的金羽,以保证白若在金明蒲洞的势力内来去自如,刚刚要离开,又被白若叫住。

白若蹙起眉问:“我听闻建造人族大阵的,与建造金明蒲洞大阵的是同一个人,你可知道这人的消息?”

苏和迅速摇头:“不知道。”

白若微笑:“你回答的太快了。”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苏和轻叹口气,很快跳到了屋檐上,迅速不见了踪影。

白若念了句小气,便听身后的树上传来了声响。

他转过头,身后的果然是俞南易,依旧是一身墨色的衣袍,手里拎着个油纸包,不知道装着什么,这人大概是刚到,正大咧咧的坐到粗壮的树干上,向他招手。

白若足尖轻点,跃到树干上,低头看他:“什么东西。”

“糖油饼。”俞南易打开纸包,捏着一个递给白若。

白若撩起衣袍,坐到他身边,接过糖油饼费解的问:“这大晚上的,哪来的?”

俞南易云淡风轻的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白若嘁了一声,咬了口糖油饼,香甜的味道蔓延到味蕾,让他的眉眼不知觉的柔和了几分。

俩人对着月亮啃饼子,俞南易知道白若是来做什么的,侧头问:“苏和没说什么,就这么答应了?”

“不然怎么办?”白若咽下嘴里的东西:“他已经修炼到瓶颈了,好不容易盼来我这个救星,不答应只能等死。”

俞南易啧了一声:“还想说他态度不好,我就替你揍他。”

“用得着你?”

白若习惯的回嘴,想了半天开口道:“我对你态度也不好,你怎么不生气了?”

以前俞南易还会和他打架,现在只会哄着他。

俞南易伸手,仔细的将他唇角的芝麻蹭掉,轻笑道:“那能一样吗。”

白若垂下眼:“有什么不一样,我又不是女人,不需要你让着。”

“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俞南易笑了:“我就喜欢让着你。”

白若耳朵红了,没说话,专心吃东西,脸上鼓起个小包,一动一动可爱的不行。

俞南易只觉得看着心都要化了,良久才移开眼,慢悠悠道:“我会生气烦躁,因为那都是不在意的事,等你活的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明白,真正喜欢的要好好捧在手心藏在心里,别去做些多余的事。”

白若眨了下眼,侧头看他,等着他往下说。

“没人知道自己一辈子要走多少路,也不知道能走多久,一条路走到头容易,可想回头却难。有的不能回头,有的不敢,你不知道回过头还有没有路,也不知道想找的东西还在不在原地,留下个念想在心里,悔恨的刻骨铭心或是被时间磨成轻描淡写。”

俞南易淡笑道:“但丢了就是丢了,再也回不来。”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白若品了品:“所以你是在暗示我珍惜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