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凝反应过来时,江恕已经走远。

她走到床边把卡捡起来,好奇地看看后,妥善地夹进日记本里。

随后打包了仅有的两三件衣服,乖巧听话地搬上二楼。

御乾湾别墅大,温凝先前只在一楼活动过,这回是第一次到楼上。

二楼布局和一楼差别大,起居室会客厅穿插在所到之处,甚至复道行空,主卧设计之初考虑到私密性,位置更是难找,温凝绕了好大一圈,才误打误撞走到门前。

房门虚掩着,她在站门口没敢进去,只抬手轻扣两下。

没一会儿,房门被人从里边打开,男人握着门把手,下面裹了条白色浴巾,上身赤着,头发微湿,偶尔还有水珠从黑色碎发处滑落,流经锻炼有素的胸膛,划过腰腹,最后没入看不见的地方,看样子是刚刚洗过澡。

温凝脸刷得一下红了个透。

她背着书包大小的行李,双手因为紧张攥紧了两边的背带,脑袋低到看不见脸蛋,整个人局促地站在门前,活像是被哪家丢出来的小不点儿,无家可归求收留。

江恕不自觉地勾了勾唇,样子有些痞:“进来。”

温凝乖乖跟着走进房,仍旧没好意思抬头。

江恕故意耍流氓:“怎么就能羞成这样,昨晚你除了哭哭啼啼喊着不要了,就没睁眼看看?”

她根本不敢回想昨晚,脸红得发烫,放好行李,逃命般下了楼。

男人轻笑一声,表情与今早在公司的清冷漠然判若两人。

走进衣帽间,眼神正巧扫到西服壁柜最角落的地方,三两件女孩子衣服孤零零地挂在最里边。

衣服是温凝的。

干净却陈旧廉价,看起来穿了不少个年头,被他边上成列的昂贵高定衬得可怜巴巴。

江恕收回眼神,随意取了件纯黑的T恤往身上套,比起穿西服时候的一本正经,宽松的居家服更显慵懒,随性中还带着点淡淡的痞气。

晚上徐妈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江恕晚来一步,温凝则像个小学生似的端坐在位置上等他,整个人有些拘谨,算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江恕吃饭算不上儒雅,虽然身家骇人,可很多习惯上并没有富二代公子哥们的做派,叛逆桀骜,不循规蹈矩,有些时候也挺接地气,吃东西的时候不挑剔,不讲究所谓各式礼仪。

温凝偶尔抬头偷偷看他,觉得他吃饭的样子也和从前一样,让人看着莫名满足。

江恕切了块小羊排,抬眸时正巧看到对面这小不点儿就这么愣愣地盯着自己瞧,男人低笑一声,也没不自在,倒是觉得挺有意思:“吃饭呢还是看我呢?我身上有吃的?”

温凝回神,立刻埋头塞了口菜。

江恕不依不饶地逗她,沉了沉嗓:“想吃别的,晚上给你。”

小姑娘面红耳赤,呛得咳了半天。

席间,江恕接了个电话,全程英文交流。

对方是个公益爱好者,过一阵来国内,打算办场慈善义拍活动,邀请的都是寒城商界名流,希望江恕也能带着新婚家属来卖个面子。

江恕表情淡淡答应下来,抬眸瞧了眼温凝,见这小不点儿又用那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莫名有股愉悦:“听得懂吗?”

温凝有些难为情地摇摇头。

江恕吃好了,没解释也没走,就这么懒懒地坐在椅子里,两条长腿分着,姿态相当随意,想起方才下楼时衣帽间里的情形,随口问了句:“你那两件衣服穿了多少年了?”

她还真算了算:“姐姐上完初二就给我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穿过新的,一穿就穿了好多年。

江恕扬了扬眉,合着还是捡别人穿剩下的。

“有空去添置点衣服,之后一些场合你要跟我一块出席。”

他轻笑一声,又说:“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养不起你。”

温凝抿抿唇忙点头,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她给他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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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江恕没等温凝便自行回了书房。

他表面上吊儿郎当,肆无忌惮,可对待工作上的事向来一丝不苟,没有成功是偶然发生,能力是他的天赋,勤奋抑是刻进骨血。

这些年江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江恕父亲手上没有太多实权,江氏根脉下埋藏了不少烂种,江恕回公司接手的第一天,便强势开始斩草除根。

这事说来对他不难,只是需要费些时间。

温凝见江恕吃完走了,心思便也不在饭桌上,眼神一路追着他离开,筷子就没再动过。

边上徐妈看了发笑又心疼:“太太多吃点儿,太瘦了,我家孙女才上初中,那胳膊都要有您腿粗了。”

温凝弯眼笑了笑,听话地再吃了几口饭。

徐妈欣慰:“哎,这就对了,把身子养好了,以后给先生生个圆滚滚的小崽子,趁徐妈年轻啊,还能帮你们带到上学呢。”

“徐妈……”她一下红了脸,唇角却掩不住笑,他们才刚结婚,她都没想到过这些。

“您和先生长得都好看,这小孩儿生出来不论像谁,都肯定是小帅哥小美人儿。”

她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埋头胡乱吃了好几口饭,思绪却不住地往那事儿上飘。

晚饭过后,温凝守在餐厅没敢上楼,徐妈知道她的害怕,忙说:“太太要是有空可以去陪陪先生,你们俩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少,多培养培养感情。”

温凝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江恕又不是个好相处的男人,她一直没胆主动。

“先生这会儿应该在书房里办公,您带点水果上去和他一块吃,也让他多注意休息。”

小姑娘眉梢染上一抹欣喜,兴冲冲地切水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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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江恕蹙着眉,手里的烟冒着微弱的星火,灰烬散落一地。

几分钟之前,父亲江建川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骂他不知道帮自己兄弟,胳膊肘往外拐,翅膀硬了想飞,狂妄自大自有天收。

江恕表情漠然,唇角扯过一抹嗤笑,要说胳膊肘往外拐,谁能有他这个亲生父亲能耐,从小到大,一如既往地偏向陈理,似乎陈理身上才流着和他相同的血。

烟燃到最后,烫进指间,江恕眼皮子都没掀,直接将烟头掐灭。

他起身上了三楼,进了那个常年上锁的房间。

房内陈设温馨梦幻,一看便知是用心布置过的。

江恕心烦意乱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睨着照片出神,表情这才比方多了几分温柔。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里头少年单边唇角上扬着笑,有些痞气,背着个稚气满满的小姑娘,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就是腮帮子鼓鼓囊囊带点肿,泛着淡淡的青。

江恕勾勾唇,笑容温柔,他记得那会儿这小不点儿掉了两颗牙,说话还漏风,笑眯眯地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许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