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温凝不知道江恕到底想干什么。

是离婚后遇到前任狼狈,想要居高临下地嘲讽?甚至想要去她住的地方,看看她过得到底有多不好,然后再告诉她,只有御乾湾能容她活下去,她当初骄傲地离开前夫的施舍,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

温凝想了很多种情况,但自始至终都没再往“他也许想要关心她”的念头靠。

毕竟过去他将她带出门参加活动,都能将她落下,一个人离开,那时候尚且是夫妻,他都不曾担心过她,又何况现在两人已经离婚了。

温凝闻见他浑身的酒气,双手紧捏着盘子:“你喝醉了江恕。”

“没有,凝凝,你之前说过喝醉了不好,伤身体,后来我一直都没喝太多。”江恕顿了顿,瞥了边上贺呈一眼,“他们灌我,我都不同意。”

贺呈一下收到他恕哥这独特的眼神,立刻开口附和:“是!打晕都没法多灌一滴!小嫂子,我哥相当忠贞听话,从不乱来!”

温凝实在不想继续和他耗下去:“那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能,你说。”江恕立刻表态。

小姑娘握了握手心,嗓音软软地问:“你先把眼睛闭上。”

男人听到这话,就像是受到蛊惑般,勾着唇,十分听话地闭上了眼。

温凝深吸一口气,转身拔腿就跑,然而下一秒,江恕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

他这种人向来敏感警惕,她从来没骗过人,生疏得很,要耍小聪明逃跑的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方才只是陪着她闹,可当人真要跑了,男人潜意识里就立刻做出决定,无论如何要将她束在身边。

许是这么多日的想念作祟,使得他打心底里害怕她就这么从他面前跑了,男人手下力道没把控好,小姑娘“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冷气。

江恕心下一紧,立刻松了手,温凝白皙的手腕微微泛了点红,江恕微蹙着眉,他也没怎么使劲儿,怎么这小不点儿的皮肤能这么娇,以往也一样,只要稍稍折腾她几回,身上准能一片红印子。

“弄疼了?我看看……”他下意识想要凑近,只是刚往前走一步,温凝便壮起胆子踩了他一脚,江恕怔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转身跑了。

周围几个一起喝酒的人刚从外边回来,就碰上这场面,在场的除了贺呈,其他人都不知道方才跑了的那个女服务员,就是先前他们抢着要看照片的神仙嫂子,一个个纷纷自觉噤声,场面一度安静得针落可闻。

向来呼风唤雨的寒城太子爷当面被个小丫头撂了面子,人人都在等他发怒,一声没敢吭。

然而下一瞬,男人睨着自己高定皮鞋面上那属于温凝的灰白色鞋印,忽地勾着唇角轻笑出声。

众人:???这他妈被人踩了居然不生气,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享受?

边上一个不算太熟的总觉得自己从中看出了点暧昧来,自以为上道地大放厥词:“害,现在这些酒吧里的小姑娘都学精了,就喜欢玩这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恕哥要是喜欢,哥儿几个马上把人给您弄回来。”

他话音刚落,江恕前一秒还带笑的表情立刻敛下,话音缓缓的,却藏着股狠:“谁他妈敢动她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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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滨公路边,黑色迈巴赫在温凝身后一百多米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跟着。

车的速度过慢,司机没这么开过,稍微有些控制不好踩油门的力道,引擎声猛得一大,江恕不悦地皱起眉:“慢点跟,不要吓到她。”

司机:“……”

眼见小姑娘拐到窄小的巷子口,车辆无法入内,江恕下了车,小心翼翼地缀在她身后,一路无声地陪她走到栋破旧的居民楼下,睨着她慢慢往楼上走,最后看见顶楼的小隔间亮了灯,男人才单手插兜,懒懒地回了御乾湾。

车子刚在御乾湾门前停下,徐妈便匆匆跑了出来,面露难色,看起来十分着急:“先生,您可算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江恕右手解着衬衫袖扣,漫不经心地问。

“夫人一直不肯吃饭。”

江恕脚步顿了顿,继而变得急促了些继续往屋里走。

“从上周开始就不太愿意吃饭,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刚回国,还吃不惯我的手艺,没胃口,可后来越吃越少,今天索性一口不碰。”徐妈皱着眉,欲言又止。

江恕看出来了:“说。”

“您先前忙,可能不太清楚,夫人自从生病之后,脾气就一直不大好,平日里也不肯说话,我们除了陪着干着急,真没什么好法子哄,可是这趟回国之后,夫人一直是由太、太太陪着的。”

“夫人似乎很喜欢太太,我偶尔送水果上去的时候,常听见夫人拉着太太说悄悄话,那模样像极了小孩儿,每回太太陪着的时候,夫人心情都特别好,饭有太太帮忙喂,也都能好好吃。”

“可自从太太走了之后……老夫人又变回了先前那样,今儿就更不对了,大抵是太想太太了,饭一口不肯吃,嘴里还老念叨太太的名字。”

江恕沉着眸点了个头:“把饭菜送到楼上。”

他吩咐完,回到房间将一身烟酒气的衣服换掉,而后来到母亲沈君仪的房间。

老妇人坐在沙发上,面朝着落地窗,安安静静看着不远处微微摇摆的树叶。

“妈。”他唤了她一声,拿着饭碗蹲到沈君仪面前,“饿不饿?还没吃吧?”

沈君仪高傲的下巴一扬:“不吃。”

“我要凝凝喂……”

沈君仪早年间受了刺激,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心智时好时坏,有时候任性得就像个小孩,说出来的话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女人该有的成熟。

江恕耐着性子舀了勺饭,上边搭配好肉和绿叶菜,吹好温度,喂到沈君仪嘴边。

沈君仪看都不看一眼,却忽然按住江恕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焦虑地问他:“小恕啊,你是不是又发臭脾气,把凝凝弄丢了呀……?”

“凝凝是小姑娘,容易受委屈,要好好保护的,你不能发臭脾气,你看妈妈就跟凝凝好……”

男人一怔,手中勺子掉回碗里,胸膛没来由得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喉咙,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好像把他的凝凝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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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让沈君仪吃了几口饭,徐妈稍作处理后,便陪着她睡下。

江恕从酒窖里带了瓶伏特加回客房,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快将这酒的味道融进血液里,可好像越喝越清醒。

越喝越想她。

冰飘花镯礼盒端端正正摆放在客房的梳妆台上,江恕仰头灌了口酒,小心翼翼从盒里将镯子取出来。

镯子上被先前的主人细心地缠上好看的绸缎丝带,给镯子增添了不少点缀,不仔细看压根瞧不出来镯子原先被摔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