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殷牧悠已经在曲阳待了七日。

这些天, 日日有人为他送吃食,殷牧悠原以为苏桓会苛待他, 实际却并没有。

他被关了起来, 外面更是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把荣王府守得犹如铁笼, 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殷牧悠心头烦闷了起来, 思绪渐重。

终于,他病倒了。

在听说这件事之后,苏桓请来了医师。

“他怎么样了?”

医师一把脉, 脸色都变了:“这……”

“可是风寒?”

医师望向苏桓,立即跪了下去:“王爷,慕太傅五脏俱损, 身子更是羸弱,本就该好好静养!这些天他思虑过度, 如今……怕是回天无力。”

苏桓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这样,他诧异的朝床上的殷牧悠望去,迟迟未能回过神来。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 对方反倒像是那花期已过的玉兰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衰败下去了。

“能治吗?”

“以属下的医术, 只怕……”

苏桓发了怒:“滚!”

听闻他发话, 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

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苏桓习武已久,常人的呼吸和脚步他都是能清楚的听到的。可床上的人竟虚弱至此,他竟无法仔细听清。

苏桓走了过去, 撩开朱红的轻纱床幔,殷牧悠那张脸就这么映入眼帘。

他的确很美,美到足矣勾起旁人的邪念。

苏桓的眼底也露出三分痴迷,弯下了腰,撩起他的一缕墨发,仿佛是把这个人给抓牢了一般。

下一秒,殷牧悠就醒了过来,戒备的望向他:“荣王这是做什么?”

苏桓放开了他,表情仍旧厌恶嫌弃。对于美的事物,人人都会多出几分怜惜,可面前的人是重要的棋子,他怎能为他所惑?

“看来太傅还病得不够重,这么快就醒了。”

殷牧悠闷咳了几声,仿佛是被苏桓给气到。

他这模样让苏桓的心情好了几分:“当年父皇是不是也这么对你的?”

殷牧悠表情微变,身体也轻颤起来:“荣王自重。”

“自重?”苏桓嗤笑一声,“我和苏衍对你来说都是仇人之子,我和那些傻子可不一样,他们人人都觉得你是为了苏衍才这么做的,可我却不觉得。”

殷牧悠皱紧了眉头:“……那以荣王之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大概是想引得我那弟弟对你无法割舍,彻底的爱上你之后,再夺走他的皇位。把人捧得高高的再让他坠入谷底,岂不是更能报仇?”

殷牧悠在心头冷笑一声,原主的确有报复大周的打算,却没想过这么做。

十年的时间,把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皇帝养成金丝雀,永远只信他一人,慕今歌还是能办到。

“很明显,荣王猜错了。”殷牧悠拍开他的手。

苏桓表情全都僵硬了,心头沉了又沉。

他知道,自己是在嫉妒,可不是为了情爱之类的东西。

想当年,父皇将他过继老荣王,当初的他在曲阳也同样步履维艰,为何就没人这样掏心掏肺的帮着他?

苏衍他到底凭什么?可以得到这个人的青睐。

苏桓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傅休要冥顽不灵了。”

殷牧悠勾起唇角:“荣王这是在拉拢我?”

被人看穿,苏桓心里一凛。

“只是让你看清实事罢了,和苏衍比起来,归顺我岂不是更好。”

“我让荣王的处境变得如此难堪,荣王还想用我,果然有容人之量。”

苏桓勾起唇角:“慕太傅是聪明人,只要你想,大周又有几人能比得过你呢?”

殷牧悠没有说话,而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模样快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医师很快送来了一碗药,苏桓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喝,本王说的话,慕太傅还是多加考虑考虑。”

殷牧悠下意识朝后退了几分,这一幕便映入了苏桓的眼中。

“你在怕本王?”

“我为鱼俎,君为刀刃,不得不怕。”殷牧悠话锋一转,“况且,我并不想效忠荣王。”

苏桓的脸色瞬间变了:“本王方才还夸太傅是聪明人,现在却如此蠢笨。”

殷牧悠毫不在意他的讥讽:“程江的事,太平侯的事,都让我不敢。”

一提到这个名字,苏桓捏紧了双手。

若非眼前的人算计,他怎么会亲手杀了太平侯?

扶苍珠不可能对苏衍没有效果的!

苏桓语气越发阴沉:“既然太傅不愿,本王也不强求,但有一件事……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苏衍对扶苍珠毫无所动?”

殷牧悠扬起头:“我。”

苏桓瞳孔一缩,随即又笑了起来:“太傅拿本王当三岁幼童么?这种谎言你以为本王会信?”

殷牧悠并未反驳,告诉他真相他又不相信。

“你杀太平侯的时候,可有想过长欢?”

这句话终于刺痛了苏桓。

他承认自己被激怒,三两步走到殷牧悠面前,用手死死掐住了殷牧悠的脖颈:“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空气在一点点被抽走,殷牧悠脸色涨红,根本无法呼吸。

他如鸦羽的长睫轻颤,长发迤逦紧贴于侧脸,少了几分男子的硬朗,而多了几分柔美。

苏桓手上的力气却逐渐消失,无法再用力些。

殷牧悠见他不杀自己,原本紧闭的双眸忽然睁开,里面渗满了一层生理性的水雾,里面光华流转,仅仅这一眼,便能勾走旁人的魂。

“怎么?不杀?”

苏桓脸色难看的推开了他:“慕今歌,你竟又在使诡计,想逼我杀你?我偏不如你所愿!”

殷牧悠狠狠的咳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嘴唇也染上血色。

“可惜,还是被荣王给识破了。”

“你是故意激怒我,想被我杀了,苏衍就能不受我钳制?”苏桓更加阴沉不定,“慕今歌,你可真是事事都在为苏衍考虑。”

殷牧悠没有反驳,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苏桓狠狠一拂袖,很快便离开此处。

屋子里,殷牧悠的呼吸声这才粗重了些许。

他的心脏在狂跳不止,紧紧抿着唇:[这样做,苏桓就应当会为我治病,不会对我动手了。]

[主人是故意的?]

[我是他的情敌,我想死,他一定不会让我死。]

所以,他便故意透出自己的目的给苏桓知道。

殷牧悠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那是掌控一切的笑。

正午的阳光撒了进来,殷牧悠那双眸子里流转着光华,令陋室生辉。

“我还不能死。”

果不其然,在那之后,为殷牧悠看病的人多了起来。

殷牧悠嘴里喊着不治,让他们滚之类的话。

哪知道苏桓听见后,便更加不能让他如愿,阴恻恻的站到了殷牧悠面前:“你死了本王岂不是很麻烦?在没得到江山之前,你想死也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