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非礼请勿言

宿殃的话才开了个头,对面顾非敌脸色倏然一变, 双眸中充斥了震惊、不解、惶惑、愤怒, 仿佛利箭直刺过来。

顾非敌声音低沉, 有些颤抖:“你竟然……真敢说?!”

宿殃愣住。

他仔细一想,顿时出了一头冷汗。

刚刚关于顾非敌被催婚的事情都是他自己脑补的!而顾非敌的问题本身是什么来着?

——“魔教教主可曾为你安排婚事?”

——“蒲灵韵其实是个好姑娘。”

宿殃:……

宿殃几乎一蹦三尺, 立刻举起手,试图弥补:“不不不, 我并不喜欢蒲灵韵,我是想说,蒲灵韵跟你很合适!你不用逃避催婚, 不如与她相处一段时间, 说不定会发现她是个好姑娘……”

“呵……”顾非敌好像气疯了似的笑了一声, 道,“你倒是关心我。”

宿殃默默闭嘴, 心想:顾非敌脸色这么难看,看来他现在的确非常不喜欢蒲灵韵。

啧, 这下麻烦了, 以后魔教禁地的剧情,没了男主角对女主角的矢志不移, 帮她挡毒, 这该怎么走?

见宿殃不说话, 顾非敌也沉默了。他手中剑尖垂在地面, 显得颓然无力。

半晌, 他低声唤道:“宿殃。”

宿殃回神:“嗯?”

顾非敌扯了扯嘴角, 咬牙切齿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揍你一顿。”

宿殃:……

宿殃这就不服了:“你揍我?你根本打不过我好吧?”

要想打过魔教圣子,顾非敌可还有好多剧情要走呢,别说现在,就是将来进了魔教禁地,那时候的顾非敌也是打不过魔教圣子的!哼哼!

听宿殃这样说,顾非敌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哼笑一声,道:“不如试试?”

宿殃并不想在这里和顾非敌打架,万一伤到了人,岂不是又要给剧情添堵?

他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顾非敌的长剑,灵机一动,道:“武器不趁手,不打!反正之前打了几次,你都输了。”

顾非敌“呵”了一声:“那是我让着你。”

宿殃不信:“我还用你让着?”

顾非敌气得哭笑不得,道:“不用剑,就比拳脚。不打服你一次,我看你真能上房揭瓦。”

宿殃:“不打!”

顾非敌:“原来魔教圣子,也会怯战害怕?”

宿殃心道:开玩笑,圣子怎么会怕?头可断,血可流,圣子人设不能崩!

于是,等两人站在石室外山洞空地上,彼此躬身行切磋礼的时候,宿殃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们不是刚刚补全剑圣闭关处的剑痕,正在讨论剑圣传承的问题吗?怎么忽然就聊到有关责任和催婚,然后莫名其妙就准备打一场架了?

他有空得捋捋,这是怎么个逻辑进程……

不过顾非敌这时并不打算给宿殃思考的时间。

他面向宿殃,抬起手,道:“让你两招。”

宿殃端着架子哼笑:“本圣子还用你让着?尽管放马过来!”

顾非敌嗤笑一声:“如你所愿。”

虽说,顾非敌与宿殃两人,真正苦练的都是剑法,但其实赤手空拳也是有一定战力的。

尤其是顾非敌,自幼练起来的童子功毕竟不是摆设,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自然会在需要用到的时候尽数爆发出来。

与他相比,半路出家的宿殃就差多了——原主或许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还有几分胜算,但宿殃自从穿越来就一直死磕内功和剑法,拳脚功夫反倒稀松平常,最后几乎全靠惜花步躲避顾非敌的锋芒。

经过小玉楼两年的进修,他们的内力底蕴如今已不分伯仲,武学技巧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场架打了不到一盏茶,宿殃就被顾非敌觑准空隙放倒,骑着后腰按在了地上。

宿殃从面前土地里扭头看身后,羞愤道:“不算数!我受伤了,使不上力!”

顾非敌压在宿殃腰上,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咧着嘴笑:“服不服?”

宿殃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你幼稚不幼稚啊!”

顾非敌笑而不语。

宿殃挣扎了一阵,无果,试图曲线救国:“那个,我觉得石室里面那套剑法还是值得学一下的,我们一起学,怎么样?”

顾非敌道:“你若服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学。”

宿殃想了想,假意嘶嘶吸了口凉气,道:“你压着我伤口了,疼。”

听到他这样说,顾非敌竟真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微微直起身。

宿殃立刻试图反抗,猛地一扭胳膊,就想从顾非敌掌间脱身。顾非敌发现被骗,手里力道又再次加大,却已经被宿殃挣脱了一半,不太好掌控,两人便你来我往地互相扭搏了一阵。

忽然,嘶啦一声响——宿殃之前战斗中被割裂、后来又泡过水的衣裳,就这样沿着背部最大的那道裂口,整个被撕开了。

宿殃:……

很好,外套被他贡献做了火把,现在内衫也阵亡了,这是要他穿着中衣到处乱逛的意思?

顾非敌压坐在宿殃的后腰上,一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下意识伸手掀起宿殃中衣后襟的裂口,双眼死死盯着宿殃背后那团如火焰般炽烈绽放的红色花卉。

如今,没了丝质中衣那层朦朦胧胧的遮挡,花朵芳冠无比清晰地展现在顾非敌眼前。

那花红得艳丽,花瓣层叠却如佛前净莲,妖冶又纯真,炽烈又淡漠,明明自相矛盾,却又美得令人移不开眼——是并不存在于世间的,正红色昙花。

顾非敌眼中骤然迸出一串惊讶愕然。

他喃喃道:“……殷昙……竟是这个殷昙?”

“喂!顾非敌!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宿殃怒道。

他猛地一扭身,将仍在发呆的顾非敌从背上掀下去,反客为主,骑在他腰上,伸手不轻不重地卡着顾非敌的脖子,俯身眯着眼睛坏笑。

“你竟然偷看本圣子的身体。这样非礼我,可是要还的!”

顾非敌却对这些话恍若未闻。

他一动不动地安然躺在地上,由下至上看着宿殃近在咫尺的笑脸,又呢喃了一遍:“竟是殷昙……”

他嘴角的笑意几乎无法掩饰,低声接着说:“……原是我庸人自扰。”

宿殃一头雾水:顾非敌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顾非敌忽然撑起身体,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这个拥抱并不紧,顾非敌似乎留意着宿殃背后的伤口,不敢用力。但他脸颊紧紧贴在宿殃的颈窝里,柔软的触感令宿殃莫名地浑身发麻。

然而,闻着顾非敌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宿殃本想将人推开的手又顿住了。

“你怎么了?”宿殃低声问。

顾非敌没有回答,松开手,将宿殃从怀抱中放了出去。

宿殃此时仍跨坐在顾非敌身上,因为之前那场打斗,他衣衫残破,发丝凌乱,脸颊还泛着红,连带双唇和眼尾挑着的那颗小痣都似着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