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2页)

这两个人能叫得出他的名字,想必身份可靠,亚力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你们怎么才来?差一点他就死了!”他吼了出声。

那人神色一顿,还是解释道:“现在是战时,奥菲斯到哈迪斯的路途穿越了封锁线。我们,来的时候是十人小组。”

十个人,冒着战火完完整整来到哈迪斯的只剩下两个了。八条人命对于见了一晚上生死搏杀的亚力来说,并没有在心上放太久。他转过身,暴露出了一直被他挡在身后的雪松。

狼狈的装束和头发并没能掩盖耶戈尔出众的面容和与生俱来的疏淡傲然,他双目无神,神色却极冷。

“原来,你就是秘书长啊。”亚力脸上全都是擦伤和灰尘,硬生生扯出一个略微欣喜的笑容:“现在你安全了,你能回去了。”

耶戈尔一言不发,他走上前来,亚力气息一紧,对方凭着感觉按上他的肩头,下一刻从他的腰际拔出了枪。

亚力急道:“他们是来救你的人!”

那把枪的枪口陡然一转,赫然对准了耶戈尔自己的脑袋,他冷冷说:“是让你看管我的人,也是来带我去奥菲斯的人,但我可没说要跟他们回去。”

他突然笑了,那笑极浅,像一朵雪色的花:“赫连定派你们来的时候,没忘记叮嘱你们要活的吧?”

从来就是这样,他对赫连定杀招狠绝,但赫连定对他从来下不了手。他前半生犯了什么蠢才信赫连定对他真是单纯的兄弟之情。

耶戈尔在婚礼上开的那一枪,没有要了赫连定的命,意外闯进来的安娜替赫连定挡了那一枪,正中心脏。

这女人居然不是贪图权势财富。她用性命证明了自己的爱情,但赫连定却没这么领情。爱上这个男人无疑等同于爱上一头衣冠楚楚的野兽,野兽永远冷血。

他只是冲耶戈尔吼道:“你疯了!她死了,你的病怎么办!”

耶戈尔的枪已经从手里滑开,他愣愣地看着女人臃肿的身体软弱无力地委顿在地上,像是一个羽化之后的蝉蜕。

赫连定一把拎住他的领口,迫使他不得已垫着一点脚尖,同这个烧红了眼睛的男人对视,野兽危险的吐息喷到他脸上:“你想杀了我?想要权势吗,我什么不可以给你?”

赫连定专注地看着耶戈尔难得惊恐的眼神,微微笑了:“不是权势,那想要给你的小情人报仇?耶戈尔,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是你的主宰,你是我的所有物。”

他把耶戈尔掼到了桌子上,覆过身去,一只手制住了耶戈尔的双腕按在他头顶上,慢条斯理地解他的扣子:“礼服很漂亮,我叫人多做了几身。所以你挣扎也没关系,一会儿婚礼上有的换。”

耶戈尔张嘴想说什么,随即被赫连定堵住,他一侧膝盖跪上了桌面,极为娴熟老道地侵入下方人的口舌。

耶戈尔一边扭头躲避着,一边蜷起一条腿蓄力,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反抗赫连定,一声清楚的咳嗽响了起来。

赫连定站起身来,放开耶戈尔,满怀怒意地向后望去,贺敏行站在门口,面色如冰:“抱歉打扰二位雅兴了,但是我们能先解决一下这起谋杀案吗?”

他指了指地上安娜的遗体,没等赫连定开口,耶戈尔就抢先一步:“我!是我杀了她!”

赫连定阴沉着脸:“大法官先生,这是个意外。”

“证据不会骗人,”贺敏行戴上一只纤维手套,把遗落在地上的枪装入了证物袋里,他竟然随身带着这个!他气定神闲地看向赫连定:“元老大人,说话务必要谨慎。今天的婚礼恐怕是举行不成了,很遗憾,我要通知内务部,请二位去接受调查。”

……

宣判的前一天,贺敏行特意去看守所里见了耶戈尔,这在原则上并不被允许,但一向铁面无私的大法官都卖了这个破绽,各方面自然都要给他面子。

在昏暗的灯光下,贺敏行说:“赫连元老施压,要求在奥菲斯执行监禁,估计过两年就会用点手段把你放出去。”

耶戈尔平静地直视他,眼神无喜无悲。

贺敏行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了一个近似是笑的表情:“我告诉他不行,罪行恶劣的杀人犯必须终身监禁,服役地点哈迪斯。”

耶戈尔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想了想,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

贺敏行挥挥手:“吾辈之职责,没什么好谢。但你想好了,终身监禁没那么好挨。那个人也不会回来了。”

耶戈尔淡淡地说:“我早就开始服自己的苦役了。”

贺敏行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他游竞回来过的事情。人生已经够苦了,白白给人留一个海市蜃楼般虚幻的指望,是另一种残忍。

他最后只是说:“你欠我个人情。”

耶戈尔苦笑:“我这辈子没法还了,下辈子吧。”

贺敏行把咖啡杯子放回桌上,起身道:“一辈子还长,话不要说太早。”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还是那么肃然,如同在法庭之上的断语,眉眼间全是神圣不可侵犯。

贺敏行心中想,终身的苦役又怎么样,他早就被游竞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