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页)

陆延接着蜡烛那点光,去看墙上的壁钟。

离肖珩的游戏上架还有不到十分钟。

陆延也不收他那堆果器了,干脆往肖珩对面一坐,心情忐忑地打开手机。

陆延嫌挨个私聊麻烦,在从黑名单里出来之后干脆给地下乐队那帮人拉了个群,名字就叫“乐队交流群”,甚至在群简介里道貌岸然地注明:永远的兄弟乐队,一起抗风一起挡雨,让我们在音乐的道路上携手同行!

群里乐队数量总共有十几支。

每个拉出来都是能让厦京市摇滚圈抖三抖的人物。

[陆延]:@全体成员。

[陆延]:风雨同舟,见证我们是不是兄弟的时刻到了。

群里人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想想陆延这几天,蛋糕也卖了,男朋友也秀了,最近V团发展得也还不错……这狗东西还能干什么。

群成员们缓缓打出一群问号。

陆延接着打字:[链接]天才编程师最新力作,不一样的游戏体验,诚邀大家刷个点击留个好评。

电路被切断后,可能是心理作用,陆延只觉得手机网速也慢了不少。

不然怎么半天没人回复???

隔了会儿,手机开始震。

群成员的回复相当热情,一呼百应。

群成员“袋鼠”退出群聊。

群成员“黑桃队长”退出群聊。

……

陆延的乐队群建立不超过两天时间,彻底散了。

肖珩抽完一根烟,倒是开了手机,陆延以为这人现在估计也激动得不行,他乐队发每次专辑,他晚上基本都睡不好觉,闭会儿眼就睁开刷刷评论。

陆延正想着,突然间听到肖珩手机里传出来一声熟悉的“要不起”。

………………

陆延:“你在玩什么。”

肖珩:“斗地主。”

陆延:“你玩什么斗地主。”

肖珩眯起眼:“没事干啊。”

“……”

“你那游戏,你不看看?”

肖珩睨他:“有什么好看的。”

“用不着看。这类低成本脑洞游戏,可能热度一时会上去,但新鲜感撑不了多久,等游戏套路差不多被玩家摸透,进入疲倦期,热度很快就会下降。”肖珩对自己这款段时间内完成制作并且推出去的小游戏,并没有自视过高,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但广告还是得打,给后面的项目造势……”

肖珩说着,眼睛仿佛彻底阖上了,散漫得很,声音里却自有一种千钧之力。

见陆延看过来,肖珩又把打火机往桌上扔:“你那什么眼神。”

陆延说:“觉得你牛逼的眼神。”

肖珩轻扯嘴角:“没那么厉害。”

这种安静让两人不由地停下话茬。

时针指向晚上八点整。

陆延在微聊小程序里搜索“九死一生”这四个字。取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当时肖珩拿测试版给他做测试,陆延连死九次后带着想弄死身边这人的心情把手机扔这位游戏开发人身上泄愤:“你去死吧。”

当时肖珩咬着烟接过:“过来,教你怎么玩。”

男人的手叠在他手上,带着他去摁那个前进符号:“这里得跳两次,没看到那只飞过来的乌鸦吗。”

肖珩又咬着烟坐回去,问他:“死几次了?”

“两次。”陆延说。

“听你放屁。”

“九次!满意了?”

……

断电后网络确实有些慢,陆延打下游戏名,搜索标志在屏幕上停留几秒,然后才出现一个‘死’字图标。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低成本游戏,连图标都很简陋,到处都透露着“制作者没钱”的信息。陆延还是陷入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隐隐的自豪,尤其是图标最边上那行小字写着:制作人,XH。

陆延把‘XH’两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想起来他改拿换洗衣物洗个澡了。

房间里那三两根蜡烛根本不顶用,衣柜门一打开,里头漆黑一片,连是衣服还是裤子都分不清。

从身后突然照过来一阵强光,肖珩举着手机给他照明:“找啊。”

陆延随便拿了两件出来。

肖珩一路举到浴室。

陆延以为肖珩还想跟进来,然而肖珩这回却没再逗他,他把手机手电筒灭了,在这片黑暗中问:“你手机有电没。”

陆延把手机屏幕点亮。

“自己照,”肖珩说,“有事叫我。”

陆延手一动,屏幕的光就跟着晃。

“我也回去洗澡,身上味儿太重,”肖珩实在受不了身上这股西瓜汁的味儿,“想留我?我倒是不介意在你这一块儿洗……”

肖珩语气一顿。

他言语间有几分嫌弃,嫌弃中仔细找找还能找到一丝遗憾:“啧,你这浴室太小。”

也许是这片黑太容易藏匿情绪,也太容易把另一面情绪放大,也许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肖珩实在让人无法抵抗。陆延拿着衣服,分出一只手去拽他衣摆,一字一句地说:“不试试?”

陆延这个“试”和白天那句话微妙地交叠起来。

“应该挤得下。”陆延有些口干,轻舔嘴角,又说:“看是你快还是老子快。”

下一秒,手机落在地上,浴室门被粗暴推开,屏幕光微弱——

陆延的腰狠狠撞上洗手池。

他也撞进肖珩浓墨般的眼底。

浴室确实小,平时陆延自己站在这间浴室里随便甩两下胳膊都能甩到瓷砖上去,现在容纳下两个人就显得更加勉强,肖珩只能堪堪挤进陆延腿间。

肖珩借着半点烛光,正好对上陆延右耳上带的三个环。陆延白天去录音棚,他出门习惯性会把自己收拾一番,这个习惯以前没少被李振诟病,俗称骚包。

肖珩控制不住抬手捏上去:“那首歌真是给发电机写的?”

陆延,“你真听了?什么时候。”

肖珩说:“很早。”

刚在楼下那会儿提到康茹的孩子,其实康茹孩子的出现完全是场意外,像块石头直直地冲着他砸过来,肖珩在人生的谷底又生生往下落下去一截。

不被任何人所期待、毫无意义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种残酷的现实他开始遭受第二遍。

无论他这几年做多少麻痹自己的事……这个孩子一哭,肖启山的嘴张张合合,无数声音把他唤醒了。

陆延的出现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一个被他早早遗弃的魔盒。

从搬进这栋楼开始,一个他以前从来没有触碰过的世界一点点在他眼前掀开。

领头冲进来的是一位暂时没有乐队的乐队主唱。

肖珩没有说过,自从陆延在天台上给他唱那次歌过后,他有时晚上躺在出租房里睡不着觉,会鬼使神差地去音乐软件上找他们乐队的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听歌,还是为了听某个人的声音。

陆延的声音在无数个难眠的深夜,从耳机里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