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荀理说:“可是,我已经进来了哎。”

他把手上的面粉抹到方矣鼻尖上, 嬉皮笑脸地说:“还是你亲自邀请我进门的。”

方矣瞪他, 抬脚冲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一脚:“你小子, 差不多得了。”

荀理老老实实地见好就收, 老老实实地跟方矣包饺子, 老老实实地说些老实本分的话,比如:“今天除夕,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然后,“老实人”荀理又被方老师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

一家子人吃完了饺子看完了春晚,方矣的奶奶宣布就地解散,方矣跟荀理主动收拾碗筷,等到他们俩各自回屋的时候,爸妈和奶奶都已经睡下了。

荀理站在书房门口, 一把拉住准备回卧室的方矣,压低声音说:“真不行啊?”

方矣冷酷无情地抽出手, 冲他微微一笑:“再您的见。”

他火速回屋, 并为自己的那个地方捏了把汗。

昨天晚上两人刚做过,他那儿还隐隐有点儿不适,今天是没心思做了,毕竟, 方矣不过是个rou体凡胎, 经不住那么折腾。

他换了睡衣,准备去洗漱,路过书房门口的时候看见门竟然还开着, 荀理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沙发床上玩手机。

他没出声,看了一眼就走了。

刷牙的时候方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感慨,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精力充沛体力旺盛,碰见可口的,能连续“吃”好几天也不觉得累。

方矣洗漱非常快,为的就是别遇见荀理,他怕小狼崽子除夕之夜狼变,毕竟方老师魅力无边,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的。

他收拾完自己赶紧往卧室跑,路过书房又瞄了一眼里面,荀理刚好放下手机看向他的方向。

方矣受了一惊,兔子似的,身手十分矫健地蹿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进屋后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觉得自己很猥琐,但并没有结束这猥琐的行为。

他听见荀理穿着拖鞋去洗漱的声音,听见对方洗漱完毕回来的声音,还听见了对方关门的声音。

行吧,方矣想,睡觉睡觉,今天晚上谁也别搞事。

然而他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楼上的小孩儿还在“蹬蹬蹬”地跑来跑去,红孩儿似的,仿佛脚踩风火轮,大有作一宿妖的意思。

他翻了个身,拿着手机打开微信,发现今天晚上竟然忘了“营业”,每年的群发拜年信息都没发。

已经是后半夜,方矣还是补上了。

没一会儿,他那个sao气四溢的群又有人说话了。

老肖:这会儿才想起兄弟们,小方不讲究啊。

方矣回他:家里来了客人,忙得忘了。

崔一建也没睡,冒了出来:客人?谁啊?这么有面子,大过年的能进你家门扰你清闲?

方矣笑笑,想起了隔壁那人。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把荀理给带回家了,那今天晚上这群就别想消停了。

方矣:你不认识,少打听。

崔一建不乐意了:你家还有我不认识的客人呢?上到咱奶奶下到咱外甥,哪个我不熟?

老肖骂他:建子,你可闭嘴吧,小方是成年人了,你得给他点儿隐私的空间。

崔一建:那行吧,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方矣发了个竖中指的表情包,再没在群里说话。

闹了这么一通,他更睡不着了,翻身闭目养神,结果手机响了。

来电人竟然是荀理。

“你什么情况?”方矣想笑,但憋了回去。

荀理说:“想你想得睡不着。”

“少肉麻了,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少说点儿屁话?”

“这哪儿是屁话?”荀理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荀理不知道,他的油嘴滑舌让方矣觉得格外不踏实,他越是说好听的话,方矣就越是觉得他不可靠。

“好好睡觉吧,”方矣说,“我都快睡着了,愣是被你这烦人精给吵醒了。”

“等会儿睡行吗?”荀理的语气中竟然带着点儿恳求,“我想跟你说说话。”

方矣莫名心软,他对荀理还真狠不下心。

“想说什么?”方矣说,“你要是再说那些无意义的肉麻话就还是趁早挂了吧。”

“不说那些,”荀理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今天谢谢你。”

方矣沉默了,他听见荀理像是轻笑了一声,对他说:“方矣,因为你,我今年过了个热闹的除夕。”

“倒是不用这么客气……”方矣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荀理把这气氛弄得有点儿煽情了,他不太能应付得来,“你啊……”

两个人都在夜色中沉默了。

“方矣。”

“嗯?”

“你为什么叫方矣啊?”

方矣笑了:“管天管地,现在连我为什么叫方矣都要管了?”

荀理也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停顿一下,然后说:“我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从来没遇见过名字这么好听的人。”

荀理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像是带着温度,弄得方矣热热的。

“你名字也不错。”方矣说,“谁给你起的?”

“我妈,”荀理回答,“她说希望我这一生都能理智地度过,不要感情用事。”

方矣翻了个身,平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轻声问:“那你做到了吗?”

“大概吧,”荀理说,“我一直都挺理智的。”

“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啊,”方矣轻笑着,“你跟我纠缠不清,这就很不理智。”

“爱情不需要太多理智,我在你身上的理智只够用来确定我爱你。”

一个“爱”字真的触动了方矣的心,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在夜深人静更容易被打动,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今晚气氛太好所以格外心动。

虽然时刻提醒自己荀理不是什么靠谱的对象,但方矣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把刚才的那句话刻在了最深处。

“别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你知道什么叫爱么?”方矣说,“你那充其量就是好感。”

“你为什么就不信我呢?”荀理说,“坦白说,第一次遇见你,喝多了,稀里糊涂的,就觉得你特别吸引我,后来在学校遇见,想逗逗你,结果,把我自己逗进去了。”

方矣在心里骂:逗你个大头鬼,连老子你也敢逗?

“方矣。”

“别叫我。”

“咱们俩现在就隔着一堵墙,因为一堵墙,却只能打电话,这算不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算。”方矣说,“这距离,想突破也就秒秒钟的事儿。”

“但是我不敢。”荀理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怕我突破了,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小心眼儿啊?”

荀理笑了,然后两人又好半天没说话。

“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方矣睁着眼睛看着房门的方向,心里像是在用小火烧一壶水,水温越来越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