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知青(六)

这年头, 布票其实还挺值钱。村里的人大多过年时候才能扯上点布,勉强给家里男人做套新衣裳。至于小孩, 那就想都别想,只能捡上头兄弟姐妹用过的,凑活凑活缝缝,对付着再穿。

郁涵是家中独子, 吃用自然不会受什么委屈,可也没见过这么大方, 一次扯给他这么多布的。

他有点儿惊讶, 看了男人好几眼,说:“顾二哥, 这都是我的?”

这会儿屋里没别人了,顾黎也并不遮掩, 长腿交叠,向后一靠, 淡淡道:“先试试。”

衣服的颜色都是时下最鲜亮的,杜云停摸了摸, 手感也好, 又软又轻。他直接拉起褂子下摆, 就在屋里头把身上穿着的脱了下来。

男人微阖着眼, 也不知道是看见了, 还是没看见。

郁涵原本的皮肤很白,只有双臂和双腿因为这些天干活的缘故,晒得微微发红, 和身上其它部位有些色差,看起来好像是镀了一层蜜一样的光泽。他的腰背单薄纤细,两块蝴蝶骨尤为清晰,好像能挣破薄薄的皮肤,从血管下颤抖着翅膀,飞出来。

他拿过新褂子,往身上套。兴许是颜色的缘故,衬得皮肤愈发白,和那些常年干活的村民全然不同,就像黑芝麻堆里头的一颗富有光泽的白芝麻。杜云停拉拉衣角,却没整领子,抬头看男人。

“顾二哥?”

顾黎眯起眼打量他。过了会儿,男人干燥温暖的手伸过来,带着点力度,把小知青没整好的衣领扯平了。

“好看。”他说,“穿着。”

杜云停也觉得好看。他迟疑了下,还要装着往下脱,“还是算了,顾二哥自己都没……”

顾黎把他的手按住了,不容拒绝。

“你有就行。”

啊。

7777有预感了。

杜云停也有预感,心里明明兴奋的一批,恨不能现在就开个荒种个地,却还知道收敛,小白花一样垂着头,绞着衣摆,声音细若蚊蝇。

“顾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表白啊!

亲我啊!

好想被顾先生亲亲……

他心里头疯狂跑马,想起上辈子常吃的拔丝大红薯就腿软,田地都快涌出水源。

7777没眼看了,绝望地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妄图拯救下早已经崩的不行的节操。

可在顾黎眼里,小知青这会儿的模样却是可怜又可爱,倒像是年纪小未经世事,什么也不懂。

他抓住青年手时,两个人都是微微一哆嗦,被对方掌心的温度烫着了。

“——郁涵。”

男人声音低而沉,有些哑。

“害怕吗?”

小知青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长密的眼睫垂着,看也不看他。

房间里头又陷入了沉默。烛火烧的劈啪作响,顾黎定定的盯着他,忽然低声叹了口气,伸手去摸小知青的脸。

“没事。——别怕。”

杜云停没有抬起眼。他知道自己会被亲。

顾黎稍微用了些力气,他以为自己多少会受到些抵抗。可小知青实在是乖顺的很,这样被他亲着,却连半点挣扎都没,他甚至感觉到有纤细的手臂绕过他后背,怯生生固定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好像是个燃起烽火的信号,预示着什么。顾黎手臂骤然缩紧,一瞬间心底甚至升起了些暴戾的情绪,想要把这个人揉进骨子里,嵌进他皮肤里。他这么想着,力气度也不自觉地大了,直到怀中人微微哆嗦,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顾二哥,疼……”

男人缓过神来了,动作变得和缓,轻柔的像细密的、淙淙的泉水。

他专心地亲了很久,最后把嘴唇移开时,小知青的嘴上殷红殷红,很显眼。

顾黎的指腹揉着那两片嘴唇,哑声说:“郁涵。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杜云停说:“知道。”

他说:“我喜欢顾二哥。”

男人的呼吸骤然重了些,眼睛里头幽暗一片。

“我讨厌人骗我。”

杜云停说:“不骗。”

他嘴唇微微张开,含了下男人的指尖。

“顾二哥,我不是孩子,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顾黎眼中掠过惊喜,却又被沉沉按下去,“这是犯罪。”

“那也没事,”杜云停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总有不再是犯罪的一天。我只要和顾二哥一起,等到那一天就好了。”

这谎话说的很拙劣,顾黎却信了。或者说,他情愿让自己相信小知青说的是真的。

他已经煎熬的太久,从清楚自己心思起,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煎熬的。分明有千万种念头,却都被硬生生按捺下去,他拿绳子束缚住了心里头择人欲噬的野兽。

可偏偏小知青在那个晚上去了他家。从看见的时候,顾黎就知道,这绳子拴不住了。

野兽一旦出了笼,不尝到新鲜的血肉绝不松口,直到咬断猎物的喉咙。

杜云停仰着头任由他亲,心里头有点儿着急。

这怎么还只是亲亲呢?

7777:【……】

不然你还想干嘛,立刻种地吗?

杜云停遗憾地说:【现在松松土也行啊。】

他都快流水了。

7777顿了顿,沉默地把流水这俩字也扔入了屏蔽词。

它有种预感,再这么让杜云停意识流下去,它迟早会无词可用。

光明灿烂的中华文明都快被杜怂怂祸害完了。

感觉到骨头都开始酥麻,真不能再亲了,杜怂怂小心地推推他。

再这么下去,床单都得湿。

顾黎从他的颈窝间抬起头,喘着气。

杜云停说:“待会儿跟我一屋的人还得过来。”

言语之中显然觉得很是可惜。

要是他自己住,还能呜呜呜开个小火车。

好在男人还知道收着点力道,并没留下什么痕迹,收拾起来也好收拾。这会儿顾黎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这才站起身,突然握住墙角立着的扫把,开始扫地。

杜云停望着他,又怂又懵。

“顾二哥,大晚上的,扫什么地?”

顾黎抬起头来,望他一眼,声音沉沉。

“找些事情干。”

他低声说,“不然总想着——”

后头话没说出来,杜怂怂却已经懂了。

他兴奋地和7777说:【我敢打赌,顾先生下面那句话一定是不然总想着干我!】

7777:【……】

你的开心也太明显了吧?

杜怂怂很有心机地建议,【我们不如赌赌和谐膏吧?你要是赌输了,给我一打和谐膏就行。】

7777问:【那要是我赢了呢?】

杜怂怂想想,【你可以收获一本种地秘笈?】

系统冲着他直呵呵。

它一个清心寡欲天天向上的好系统,要种地秘笈有个鬼用?

——免谈。

顾黎扫完了地,从包里把蚊帐也扯过来了,四面竹竿高高立起来,蚊帐的纱又轻又软。他干活的时候不怎么说话,速度却很快,等男知青回来时,屋子里蚊帐已经扯好了,稳稳地挂着,把杜云停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