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曙光

白木希心里咯噔一声,看豆豆这么着急的样子,心想柳小姐用药该不会是用出毛病了吧。

他随着豆豆跑到柳家,柳小姐已早早在院子里等他们了,她蒙着张面纱,扭头看见白木希的眼睛红红的,隐隐有泪光。

白木希心里越来越害怕,忙冲过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药有问题吗?哪里有问题了快告诉我。”

柳初云愣了愣,不明白白木希为什么看上去一脸急切,明白过来后有些嗔怪的瞪了眼豆豆,豆豆缩缩脖子,心想白公子跑的太快,我来不及说呀。

柳初云摇摇头,让白木希坐下,还命人给他上了杯热茶,白木希一脸茫然。

柳初云神秘兮兮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将面纱摘了下来。

白木希瞬间瞪大双眼。

只见柳初云左脸颊上原本偌大一块儿烧伤疤痕,竟已淡到一片浅红的印子。

如获新生的柳初云笑容满面的看着他,明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水光,这一瞬间,白木希忽然觉得,他的人生总算有了一点点的盼头。

柳家父母无比感激,非要将白木希留下来吃饭,盛情难却,白木希本不想多推辞,只是想到齐铭自己一个人回了家,想来是要饿肚子,就有些犹豫。

不过他又想到之前在换衣服的时候,他把十几两银子交给了齐铭保管,那他应该会自己去吃些东西,起码不会饿肚子,便心安理得的留了下来。

柳父是个员外,靠着祖上留下的一些产业,日子过得还算滋润,算不上富,也称不上穷,他与柳母夫妻感情深厚,婚后只有一个女儿,十分疼爱,养的很细心,想着以后家业就交给女儿打理,唯独发愁女儿因面容缘故,一直寻不到一个好夫婿。

饭桌上,几杯酒下肚,柳父便唠叨起来。

他说,女儿不管长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女儿,美丑都无妨,只是每每看到别人对女儿评头论足,讥讽嘲笑,他都十分痛心,这才总想着给女儿治好。

至于婚嫁,女儿对此无意,他自然知晓,倒也不是逼着初云非嫁人不可,只是一想到初云将来年纪大了无人可以依靠,便十分担忧。

如今白木希的云脂珍珠膏竟真的能将女儿脸上的疤痕修复,他总算看到了些女儿人生道路上的曙光。

不光是他,白木希在一旁听着,也觉得看到了自己人生路上的曙光。

有了第一个柳小姐,就会有第二个柳小姐,第三个,第四个,只要他坚持,一定可以成功的!

喝的半醉后,白木希没在柳家休息,晃晃悠悠的往家走,谢绝了柳家人送他回去的好意,他本来心情很糟糕,结果见到柳小姐后,登时又觉得人生有望,一路哼着歌晃着脑袋,晃到了家门口。

齐铭正在院内打坐行功,周天运转正到关键时刻,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吼,惊得他猛然睁眼,运功被迫打断,顿时一身冷汗。

白木希不知道齐铭的状态,还在门外一边唱歌,一边掏出钥匙想开门,可门是从里面挂上了,他怎么打得开,开了几回打不开,白木希酒意上头,就‘砰砰砰’的撞门,他还以为是自己一个人住,除了撞开门,没别的办法进去。

齐铭无语的走过去,打开门栓,门刚开,正巧白木希发力,一头撞进了齐铭怀中。

齐铭被撞得一个踉跄,赶忙扶住怀中醉醺醺的白木希,闻到他一身酒气,无奈道:“你喝酒了?”

白木希点头:“嗯。”

齐铭:“……就为了买不起衣服?”

白木希点头,又摇头,喃喃道:“我好高兴。”

齐铭:“高兴?”

白木希重重点头,腿下无力,便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嘟嘟囔囔不停道:“我好高兴,好高兴啊,老天爷对我真好,我好高兴。”

齐铭:“……”

齐铭认命的将这个醉鬼扶着朝屋里走,白木希各种不配合,他一会儿认不清齐铭是谁,揪着他问为什么在我家,一会儿又抱着齐铭兴高采烈地说以后可以吃好多好吃的,谈起他的护肤大业,醉鬼白木希举着双手在床上疯狂画饼,仿佛已经成了一位腰缠万贯的商贾大佬,整日泡着牛奶花瓣澡,喝着琼浆玉液酒,睡着金丝楠木床,穿金戴银,吆五喝六。

齐铭费了好一会儿工夫将他在床上摆正,累出一身虚汗,一边还要忍受白木希在耳边聒噪,听着他醉后吐出的那些向往的生活,齐铭无奈摇头。

富了也是个暴发户。

白木希在床上唠叨了许久未来的幸福生活,接着就好似睡着了,却拽着齐铭的手不肯松开,过一会儿突然睁开眼,问他,“你吃午饭了吗?”

齐铭:“……吃了。”

白木希却没听见,晃晃悠悠的要下床给齐铭做午饭。

齐铭反手将他推回床上:“这都半下午了,做什么午饭,睡你的觉吧。”

白木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叫喊,喝醉了脑袋不舒服,非要齐铭给他揉脑袋。

齐铭被他吵得头疼,又是一身汗,直起身想去喝杯水,刚走出几步就突然头晕目眩,脸色煞白,整个人撞在打开的木门上,一把抓住一旁的洗漱架才勉强站稳。

胸中一股真气在乱窜,所到之处撕心裂肺,齐铭压制不住,扶着门框勉强站起身,喉口一甜,殷红的血液便控制不住的从唇边溢出,一滴一滴砸在他胸口的衣襟上,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白木希弱下来的声音还在叫嚷,“齐铭……齐铭!我头好痛……好痛啊……你给我揉一揉嘛……”

齐铭扶着门框,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如千虫万蚁在啃咬他的骨头与血肉,疼的浑身发抖,手颤抖的扒不住门框,他废了好大力在门边坐下,倚着门大口喘气,眼角望着院子里那株嫩芽葱绿的桃树。

那株死而不僵的树,仅仅因为一场冬雪,便重新活了过来……

他勉力坐起,重新运转周天,缓缓压制体内爆发的内伤。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许多年,睁开眼,却发现不过片刻之间,桌上倒得热水还升腾着热气,胸前的血迹还未干涸,床上那个喝醉了的人还在撒娇似的小声嘟囔着。

“头好痛……”

“齐铭……”

齐铭认命的站起身,来到床前,将他的头搬到腿上,缓缓按摩着他脑袋上的穴位,不轻不重的力道按摩着头皮,十分舒服,不多时,白木希便乖乖的睡着了,还愉快的打起了小呼噜,像只酒足饭饱的猫咪。

他睡着的样子很是乖巧,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不论被世间如何苛待,始终坚持着对生命的热爱和对食物的崇尚。

这样很好。

齐铭靠在床边,想。

这样真的很好。

……

白木希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爬起来后并没有感觉到头痛,反而神清气爽,精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