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4/6页)

他们的身上大部分没有明显的伤痕,对于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情也根本没有记忆,只是依稀记得,混乱之前的事情。

除去侍卫处的那些侍卫之外,大部分的宫人都是在除夕当天才被这些蛊虫控制的。被控制的时间短,恢复的速度也就更快,不过几天的时间,大部分太监宫女就都能够下床走动,基本就没了大碍。

在确定这些太监宫女的身体没有问题之后,他们已经被陆陆续续放了回去。

余下还躺在太医院的,要么就是那些控制时间比较久的侍卫,要么就是曾经受伤的人。

被蛊虫控制的时候,就算受了伤,伤势也不会太严重,蛊虫会控制血液的流动。只是两方厮杀,到底不会留手,那些断手断脚的就太过严重。

这些人就算好了,也肯定会被挪出去,只不过而今靠着皇帝的命令,太医院也不吝啬药材,使得他们至少能保下一条命来。

这连着好几天的忙碌,让太医院看起来有些乱糟糟。宗元信的样子也正是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只是这精神却很亢奋,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陛下所言,未必没有道理。”宗元信赞叹,“妙啊。”

刚刚景元帝亲至,宗元信还害怕又出了什么问题,然而当皇帝提出了一个猜想的时候,他却猛有一种豁然洞开的感觉。

他对蛊虫到底不算熟悉,是因着这两次宫里面出事,这才陆陆续续有所接触,他也逐渐意识到蛊虫是虫,同时也是药,既是药,自然能够入毒。

既然如此,那皇帝身上的毒要是真的是蛊,也未尝不可能。

分明依着他之前的判断为皇帝拔除毒性,虽然艰难,却不至于这么寸步难行。

可皇帝已经三番两次,因为药性太过激烈而性情大变。虽然宗元信面上看不出来,私下已经大动肝火。

他有时是有些放浪,可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却是非常尽心。这么多年来,宗元信已经夸下海口,也多次针对这毒进行研究,结果真的开始动手,却有这样的偏差,哪怕毒性的确已经解开一半,可现在的进程在宗元信看来,多少还是失败的。

“蛊毒,蛊毒,如果是蛊毒,我倒是有个思路……”

宗元信自顾自说着话,根本没顾上景元帝,过了好一会,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景元帝。

“陛下,臣想问您要一个人。”

“黄仪结明日会过来。”景元帝淡淡说道,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宗元信要什么。

宗元信笑了起来:“陛下真是急人所需呀。”

景元帝冷淡地说道:“顺带盯着她,有异动就杀了她。”

宗元信微讶,挑眉说道:“臣还以为,这人劳苦功高,陛下会加以褒奖,多加赏赐呢。”

景元帝斜睨他一眼,甚是冷漠:“赏赐归赏赐,想杀归想杀,有什么干系?”

宗元信哽住,一般来说,那还是有点干系的。罢了,景元帝也不是一般人,发点小疯只能算作日常。

就在景元帝将要离开前,宗元信无意说道:“陛下,您是怎么想到,这毒有可能是蛊呢?”

宗元信一边说,一边还觉得妙。

若是依着这个想法,那些无法解释清楚的反应,竟是有了合理的脉络。这对宗元信来说,已经足够他再兴奋干上几日活。

景元帝薄凉的视线落在宗元信身上,他立刻反应过来,闭嘴低下头。

景元帝倒是不急着离开了,他扫过屋内:“那些蛊虫,都收在哪?”

宗元信:“它们喜爱阴暗潮湿的地方,所以,臣之前叫他们挖了个地窖,布置好后就把它们送进去。”

他带着景元帝一行人到了地窖前,隔着厚厚一层板,都能听到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抓挠,嗡嗡叫,摩擦声,这种可怕怪异的声响,寻常人听了只会害怕,宗元信却两眼放光:“它们从宫人的身体离开后,似乎能听得懂一点人话,不管是驱使它们到罐子里,还是让它们在这地窖,它们都能反应过来。”

景元帝盯着地窖,黑沉的眼眸里看不出神情,片刻后,他冷淡地说道:“晚些时候,会有人过来加固,除你与特定的人之外,寻常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安神香必须全日不休燃着。”

皇帝的命令,当然是好事。就算宗元信能想到方方面面,但是他到底不能够要求太多——在没有景元帝的允许下。

然而,景元帝为什么会这么做?

陛下刚才的命令,正是为了皇宫安全着想。谁也不知道这些蛊虫为什么会突然撤离虫奴的身体,又为什么会听从宗元信的命令……宗元信还没到那么自大,会觉得这些蛊虫偶尔的服从,是真的把他当做主人。

那要是这些蛊虫再失控该如何?

这是宗元信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可是景元帝?

他可不会在乎。

某种程度上,如果不是景元帝的放纵与无谓,皇庭可不会遭受这接连的打击。

景元帝根本不在乎会死伤多少人。

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突然会下令将这些蛊虫与其他人隔开,还有所强调……要么就是这东西至关重要,要么就是,这与某个人有关。

宗元信亲自送着景元帝离开,插着腰站在大门口有些出神,难道,是惊蛰改变了他?

……惊蛰,让景元帝心慈手软了?

宗元信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一想到“心慈手软”这四个字,尤其还是套在景元帝身上的,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黄仪结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乾明宫,重新回到这里,以全新的模样,还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她没想过景元帝还会再见她。

黄仪结动手的时候,没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结果跌跌撞撞到了现在,竟还给自己报了仇,她对景元帝不说多么感谢,但至少不是厌恶。

愿意承认的话,那还有点愧疚。

可这不代表黄仪结愿意再见到景元帝,她不喜欢自己在皇帝跟前害怕的模样。

然而那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反应,黄仪结每次都会如此,这不仅是她害怕皇帝,连带着她的本命蛊的反应也总是很奇怪。

黄仪结与本命蛊相依相存,一起害怕的时候,压根对抵抗压力毫无用处。

她心里叹了口气,眼睛只盯着脚尖,轻声细语地说道:“陛下,妾已经知道您的意思,寻常来说,本命蛊死去的时候,它之前下达的命令就会驱散。”

那些蛊虫会从虫奴的身上离开,或许是为此。

宁宏儒微笑着说道:“静妙姑娘,本命蛊在太后身上死去多日,蛊虫一直没有离开。是突有一日,才骤然变化。”

黄仪结宫变后,就立刻离开了皇宫,后续的事情并不清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一开始没打算让她来帮忙,不过她从出生开始就和蛊玩在一起,对这些很是在意,听宁宏儒说起太医院的事情,也听得非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