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赢要赢得光彩(第4/5页)

吉夫斯微微一颔首。

“如此一来,我们似乎只能指望佩恩沃西太太了。若她能不愧于利透先生的溢美之词,在母亲组套麻袋赛跑中崭露头角,那么我们总算输赢相抵。”

“是,但咱们还以为能大赚一笔,这总是叫人好生失望。”

“少爷,入账的可能或许并非没有。利透先生出发之前,我请他代表‘辛迪加’押了一个小数目在少女组勺子运鸡蛋自由赛上。在此还要多谢少爷美意,让我加入了辛迪加。”

“押萨拉·米尔斯?”

“不,少爷,押了一位无人看好的选手,普鲁登斯·巴克斯特,也就是勋爵阁下园丁主管的女儿。园丁先生告诉我,他女儿手很稳当,每天下午都要从小屋里端一杯啤酒给他,而且从来也没有端洒过一滴。”

那,听上去小普鲁登斯平衡能力是不错,就是不知道速度如何。有萨拉·米尔斯这种老马参赛,这场比赛基本如同经典赛,而在这类重大赛事中,一定得有速度才行。

“我懂得这是兵行险着,少爷,不过,我认为这不失为明智之举。”

“你是押她能取得名次,是吧?”

“是,少爷,前三名。”

“那,我看成吧。从我认识你,还从来没见你出错。”

“多谢少爷信任。”

坦白说,我要是想过一个轻松愉快的下午呢,基本原则就是离村校运动会越远越好。太难对付。但是由于此次非同小可,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只有搁下成见走这一遭。结果不出所料,一切情况都叫人打怵。这天温暖宜人,公馆庭院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些农户,都快化成了一锅粥。孩子们闹腾来闹腾去。其中有一个小丫头主动攥住我的手,再也不肯放松,任由我领着翻过人山人海,总算到了母亲组套麻袋赛跑的终点线。我们还没相互介绍过,不过她大概觉着谁做听众也无所谓,自顾自地讲自己如何在摸彩袋环节中了个布娃娃,并且大有不厌其详的派头。

“我要给她取名叫格特鲁德。”她说,“每天晚上给她脱衣裳,哄她睡觉,早上叫她起床,给她穿衣服,晚上哄她睡觉,第二天早上叫她起床给她穿衣服——”

“我说,乖丫头。”我说,“不是想催你什么的,不过你能不能提炼一下精华?我急着要看这场比赛的结果。伍斯特的命运可都系在这上头。”

“我一会儿也要比赛。”她暂时扔下了布娃娃的话题,开始屈尊俯就地跟咱们老百姓聊天。

“是吗?”我心不在焉,忙着从人堆里张望赛道,“什么比赛?”

“勺子运鸡蛋。”

“不是吧?你就是萨拉·米尔斯?”

“才没有!”这孩子一脸鄙视,“我是普鲁登斯·巴克斯特。”

如此一来,我们的关系自然起了变化。我饶有兴趣地打量她。这可是咱们押的宝啊。坦白说,她不像是飞毛腿,矮矮胖胖的。有点疏于锻炼吧。

“我说,”我说,“既然如此,你就不该顶着大太阳跑来跑去的,待会累着就不好了。你得养精蓄锐,老朋友。过来坐在树荫底下。”

“我不想坐下。”

“那,也别累着。”

这孩子扑到另一个话题上,像花蝴蝶在花间飞舞。

“我是好孩子。”她说。

“我相信。我还希望你是勺子运鸡蛋的好手。”

“哈罗德是坏孩子。哈罗德在教堂里尖叫,所以人家不让他来参加运动会。我很高兴。”这个女性之典范皱着鼻子,一派高风亮节,“因为他是坏孩子。他星期五还揪我的辫子。哈罗德不能来运动会!哈罗德不能来运动会!哈罗德不能来运动会!”她唱了起来,像喊口号似的。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啦,亲爱的园丁之女。”我恳求道,“你是不知道,你这可说到了我的伤心事。”

“啊,伍斯特,年轻人!看来你和这位年轻的小姐交了朋友?”

是赫彭斯托尔。他满面春风,一望便知是聚会的灵魂人物。

“我很欣慰,亲爱的伍斯特。”他接着说,“看到你们年轻人全身心投入到我们这场小小的欢庆活动中。”

“啊,是吗?”

“啊,是的!就连鲁伯特·施特格斯也是。坦白说,今天下午我对鲁伯特·施特格斯大为改观。”

我可没有,但我没吱声。

“我一直以为鲁伯特·施特格斯这个年轻人——私下告诉你吧,自私自利,要他为同伴的利益做点贡献,他断然不肯。不过,刚才短短半个小时内,我两次看到他陪着佩恩沃西太太,也就是我们可敬的烟草商的妻子,去帐篷里用茶点。”

我立刻弃他而去。我甩开巴克斯特不肯放松的小手,奔向母亲组套麻袋赛跑的终点线。比赛马上要结束了。我有种可怕的预感,只怕这紧要关头又要有人捣鬼。我碰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炳哥。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谁赢了?”

“不知道,我没注意。”这老兄苦涩地说,“反正不是佩恩沃西太太,见鬼!伯弟,施特格斯那个小人是咱们身边数一数二的毒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他得到了风声,晓得她是危险人物。你猜他耍了什么手段?他在比赛开始五分钟前,诱骗这可怜的妇人去吃茶点,叫她灌了一肚子蛋糕茶水,结果刚跑了20码她就不行了,一下子跌倒就起不来了!唉,不过谢天谢地咱们还有哈罗德!”

可怜的笨蛋!我瞪着他。“哈罗德!你还不知道?”

“听说?”炳哥脸色泛青,“听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说呀。我这才回来五分钟,下了火车就赶来了。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我报告了情况。他一时呆望着我,像见了鬼似的,然后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转身走进人群里不见了。这可怜虫吓得不轻,但他伤心也是在所难免,我不怪他。

这会儿大家开始清理赛场,为勺子运鸡蛋赛做准备。我想不如原地不动,观望冲刺好了。此时我已不抱太大的希望。小普鲁登斯固然口才惊人,但我怎么看她都不像冠军苗子。

我从人缝里向外张望,开场好像挺精彩。领头的是个红头发的小个子,排在第二的是个金发的小雀斑,后面萨拉·米尔斯紧追不舍。我们的候选人混在其他选手中间,乱哄哄地跑成一团,被前三名落得远远的。其实这会儿胜负已成定局。萨拉·米尔斯握勺子的手法浑然天成,自有一种优雅、一种娴熟。她速度不慢,但勺子里的蛋却纹丝不动,可谓是天生的鸡蛋神运手。

优劣很快见分晓。离终点线还有30码,红头发一跤跌倒,鸡蛋直飞了出去。金发小雀斑勇气可嘉,可惜跑了一半就没了后劲,萨拉·米尔斯一马当先,稳稳当当地领先好几个身长,实至名归。金发名列第二。一个穿着蓝方格衣裳吸鼻涕的小丫头击败了穿粉衣服的大圆脸,而吉夫斯的“兵行险着”——普鲁登斯·巴克斯特,不知是第五还是第六,我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