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页)

“可能还没有14周,”她对医生说,“也许我记错了。我现在脑子里好像很乱,什么都理不清楚。我老公很快就会来的,他会跟你们解释清楚。”

“好吧,那你就先放松一下,暂时什么都别想了。”医生轻轻地拍了拍爱丽丝,把她身上的衣服理整齐,“首先,我们要给你做个CT,看看有没有什么严重的损伤。不过我觉得,你很快就会发现,事情会变得明朗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产科医生叫什么名字?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怀孕多久了。要是因为怀孕时间不长,导致我们没能发现宝宝的心跳,结果害得你担心,那就不好了。”

“抱歉,我测不到心跳。”

这句话她记得太清楚了,感觉就像真的听人说过一样。

爱丽丝说:“山姆·查普尔医生。他在查茨伍德。”

“好的,很好。别担心。头部受了重伤以后,你觉得脑子里很乱,也完全是正常现象。”

医生同情地笑了笑,离开了病房。爱丽丝目送她离开后,再次掀起衬衫,看看自己的肚子。腹部除了比以前扁平外,肚脐周边还出现了一些羽毛状的银色花纹。那是妊娠纹。爱丽丝惊愕不已,她用指尖摩挲着妊娠纹。这真的是她的肚子吗?

医生说,那条紫色的线是剖腹产留下的疤痕。(当然,也可能是她听错了,说不定这根本就不是剖腹产留下的疤痕,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疤痕罢了,总之不是剖腹产留下的。)

可是如果她没有听错,那就意味着有个医生(难道是她的查普尔医生)曾经用手术刀切开了她的腹部皮肤,从中拿出过一个血淋淋的、哇哇大哭的宝宝,而她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

只是头部被撞了一下,难道就足以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从记忆中抹掉?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她想起自己有好几次和尼克一起看电影,电影放到一半,她就枕着尼克的大腿睡着了。她挺讨厌这样睡觉的,因为每次醒来,电影里的角色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曾经互相憎恨的一对男女已经走到了一起,在埃菲尔铁塔下共撑一把雨伞,对此她却一点吐槽的余力都没有。

“你生过孩子,”她尝试着告诉自己,“还记得吗?”

这太荒谬了。她当然不打算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道:“噢,宝宝,我当然生过宝宝!我怎么给忘了呢,真是稀奇。”

她怎么会忘了宝宝在她的肚子里生长、踢腿、打滚呢?如果她有过孩子,这就意味着:她已经和尼克一起上过孕期辅导课;她已经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套孕妇装;她已经和尼克粉刷过婴儿室;他们已经选购过摇篮、婴儿车、尿布、学步车和尿布更换台。

这也意味着,孩子已经出世了。

她坐直了身子,双手按着腹部。

那孩子现在在哪儿呢?谁在照顾他呢?谁在给他喂食呢?

这可比“噢,爱丽丝”式的犯傻要严重得多。这是件大事,这太可怕了。

怎么回事,尼克怎么还没来?老实说,她打算到时候一定要给尼克一点颜色看看,不管他姗姗来迟的理由有多充分。

绿眼护士回到病房,跟她打了个招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谢谢你。”爱丽丝机械地回答。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入院、入院之前出了什么事吗?”

这种问题翻来覆去地问,估计是为了检查她的精神状态。爱丽丝恨不得大吼:“我疯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吧?!”但是她不想让护士尴尬。疯狂的举动总是会让人难堪。

爱丽丝换了种回答方式,她反问护士:“你能告诉我今年是哪一年吗?”她的语速很快,以免戴眼镜的医生回来后,发现她正背着自己打探情况。

“今年是2008年。”

“你确定是2008年?”

“是啊,今天是2008年5月2日。下个星期就是母亲节了!”

母亲节!这将是爱丽丝的第一个母亲节。

但是,如果今年是2008年,那么下个星期的母亲节就根本不是她的第一个母亲节。

如果今年是2008年,那么“小葡萄干”就已经九岁了。他根本就不能称为“小葡萄干”了。他应该已经从小葡萄干长成了大葡萄干,又从大葡萄干长成了桃子、网球、篮球,最后变成了……宝宝。

爱丽丝不由得想要放声大笑。

她的宝宝已经九岁了。

伊丽莎白给霍奇斯医生的家庭作业

让莱拉骇然的是,我还没有讲完“展望未来”的部分,就切换到了“理念奥赛”。在这个部分,我会让学员着眼于“台面下”的商机,发掘他们的“神秘产品”。霍奇斯医生,我敢肯定,你看到这里一定会觉得很稀奇。每一位学员都对此无比兴奋,他们纷纷钻到了桌子底下。神奇的是,竟然有这么多人开了完全相同的玩笑。这进一步加深了我的先入之见,那就是,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改变。我就是“原地踏步”的完美典范。

话说,《实习医生格蕾》还有十分钟就要开播了。我不能为了写这篇日记,就耽误了晚上看电视。我的老公本说,要是没有电视的麻醉效果,我可能在很久以前就真的疯掉了。但是我不在意他这么说。

趁着学员忙着在牛皮纸上写下自己推销“神秘产品”的点子时,我试着给简回了个电话。当然,这个时候简已经关掉了她的手机,我不由得大声骂了一句“妈的”,莱拉给了我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我刚才已经得罪她了:我临时改变了授课安排,好像授课安排根本不要紧似的。但是事实上,她把它看得比命还重要。

我向她解释说,我妹妹出了事,我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我需要找人去学校接她的孩子回家。莱拉说:“好吧,但是‘展望未来’剩下的部分,你打算什么时候讲完?”(我想,一个员工能有这样的敬业精神,实在难能可贵,但是,霍奇斯医生,你觉不觉得这样太变态了一点?你有什么专家意见?)

接下来,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同样只接通了她的语音信箱。噢,妈妈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感觉就在不久前,我还会先给弗兰妮打电话。她总是临危不惧,沉着冷静。但是自从搬到养老村以后,弗兰妮就决定不开车了。(不知怎的,我到现在还觉得可惜,毕竟她开车技术很好。)我给学校打了电话,没人接听,呼叫等待时的铃声是一段关于家庭价值的录音。然后我给爱丽丝的健身房打了电话,看看他们知不知道爱丽丝被送到了哪家医院,结果也是无人接听,呼叫等待时的铃声是一段关于合理营养的录音。

最后,我给本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