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古董衣部落”开张了(第2/7页)

“谢谢。”我冷着脸说道,尽管我很感激他对店面的观察。

当我利落地把一些白色百子莲上的玻璃纸剪掉的时候,丹看着窗外。“位置不错。”

我点点头。“我喜欢在这儿能够眺望到西斯公园,而且这家店从街上看上去也很显眼,所以我希望除了一些古董衣爱好者,也能有些过路客。”

“我就是这样发现你的,”当我把花插进一只高高的玻璃花瓶的时候,丹说道,“昨天我从门口经过,看到这里即将开业,我想这应该能成为星期五报纸的好专题,”当他坐在沙发上后,我注意到他穿着奇怪的袜子——一只绿色,一只褐色。“尽管我对时尚不是很感兴趣。”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卷笔刀。

“是吗?”我礼貌地说道。看到他用力地转了几下卷笔刀,我不禁问道:“你不使用录音机?”

他检视着刚刚削尖的笔头,然后对它吹了几口气。“我喜欢快速写作。那么,”他把卷笔刀放进口袋里,“让我们开始吧。所以……”他用铅笔在下唇上敲了敲。“我应该先问你什么呢……”我试着不让自己对他的准备不足显示出失望。“我知道了,”他说,“你是本地人?”

“是的。”我折叠着一件淡蓝色羊绒开衫。“我在靠近格林尼治的艾略特山长大,但是过去的5年里,我一直住在布莱克西斯的中心,车站附近。”我想起了前面有着小花园的铁路职工的小屋。

“车站,”丹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下一个问题……”这次采访看来要花很长时间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你有时尚业的背景吗?”他问道,“读者们应该想知道吧?”

“哦……也许吧。”我告诉了他我在圣马丁艺术学院的时尚史学位和在苏富比拍卖行的职业生涯。

“那你在苏富比工作了多久?”

“12年。”我把一条Yves St. Laurent(伊夫·圣洛朗)丝巾叠好,放进托盘里。“其实我最近刚被提升为服装部的部门主管。但后来……我决定离开。”

丹抬起头:“即使你刚刚升职?”

“是的……”我心里一阵思量,我说得太多了。“从毕业那天起,我几乎就一直待在那儿,你也明白,我需要……”我看了一眼窗外,试图平息翻涌的情绪,“我觉得我需要……”

“一段休息时间?”

“一个……改变。所以我在3月初休了一阵子的假。”我把一串香奈儿的人造珍珠挂到一尊银色人体模型的脖子上。“他们说可以为我把职位留到6月,但是5月初我看到这里的店面要出租,所以决定冒险一试,自己来卖古董衣。这个想法我已经酝酿有一段时间了。”我补充道。

“一段……时间。”丹轻声复述道。这根本就不是“速记”。我偷瞥了一眼他怪异的潦草字迹和缩写。“接下来的问题……”他咬着笔头。这个男人真没用。“我知道了: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货源?”他看着我,“还是,这是商业机密?”

“不算是。”我把Georges Rech(乔治·雷什)的一件牛奶咖啡色丝绸衬衫挂上钩子。“我从伦敦外面的一些较小的拍卖行进一些货,同时也从专业的交易商以及我在苏富比认识的一些私人卖家那里购买商品。我还在古董展览会、易趣网上找货,还去了两三趟法国。”

“为什么去法国?”

“在那儿的乡下市场你可以找到美丽的古董衣——好比这些刺绣睡衣。”我拿起了一件。“这是在阿维尼翁买到的。它们不会太贵,因为法国女人不像我们英国人这么热衷于古董。”

“古董衣在我们这儿相当受欢迎,是吗?”

“非常受欢迎。”我快速地把几本20世纪50年代的《Vogue》杂志在沙发旁的玻璃桌上摆成扇形。“女士们想要个性,而不是批量生产,古董衣正迎合了她们的需要。身着古董衣可以显示你的创造性和鉴赏力。我的意思是,一个女人可以在高街花两百英镑买一件晚礼服,”我接着往下说,开始对这个采访来了兴致,“隔天就一文不值。但是同样的钱,可以买到一件料子上乘独一无二的衣服,如果她保养得好,实际上还会增值。就像这件——”我抽出一件Hardy Amies(赫迪·雅曼)1957年的墨蓝色的塔夫绸晚礼服。

“真漂亮,”看着它的绕颈系带、紧身上衣和下面的拼片裙,丹说道,“你会以为这是全新的。”

“我卖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保存完好的状态。”

“状态……”他念念有词地再次龙飞凤舞。

“每件衣服都是水洗或干洗过的。”我把这件衣服放回横杆上时,接着往下说,“我有一位非常棒的裁缝师,负责大范围的衣服修补和改动。小修小补我可以在这儿完成。后面有一间小‘密室’,那儿有一台缝纫机。”

“这些东西售价多少?”

“售价不一,从15英镑的手卷丝巾到75英镑的棉质日常衣衫,两三百英镑的晚礼服到1 500英镑的高级时装都有。”我抽出一件Pierre Balmain(皮埃尔·巴尔曼)20世纪60年代初期的缀珠金色棱纹绸晚礼服,上面缝着管珠和银色亮片。我掀开它的防尘罩。“这是一件很重要的礼服,是由一位大设计师在其事业巅峰期所做。或者还有这件……”我拿出一条有着果子露般粉色和绿色迷幻图案的丝绒阔脚裤。“这套衣服是Emilio Pucci(埃米利奥·璞琪)设计的。买这套衣服几乎可以算是投资而不是用来穿的,因为Pucci就和Ossie Clark(奥西·克拉克)、Biba和Jean Muir(琼·缪尔)一样,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玛丽莲·梦露很喜欢Pucci,”丹说道,“她是穿着最爱的Pucci绿色丝质长裙下葬的。”我点点头,不想表现出其实我并不知道这件事。“那些很有趣。”丹点头示意我身后墙上挂着的油画般的四件无肩带的芭蕾舞裙长度的晚礼裙——一件柠檬黄、一件糖果粉、一件蓝绿色、一件橘绿色——上身是丝缎的紧身胸衣,下身是蓬松的层层叠叠的网状衬裙,上面缀满了闪闪发亮的水晶。

“我把这些挂在那儿是因为我很喜欢它们。”我解释道,“它们是20世纪50年代的舞会裙,但我都叫它们‘蛋糕’裙,因为它们是那么的闪耀迷人和轻薄蓬松。只是看着它们,就能让我觉得开心。”或者尽我所能地开心,我惨淡地想着。

丹站了起来。“你放在那儿的是什么?”

“这是Vivienne Westwood(薇薇恩·韦斯特伍德)的垫臀裙。”我拿起来给他看。“还有这条……”我抽出一件砖红色的丝质土耳其长袍,“这是Thea Porter(西娅·波特)设计的,还有这是Mary Quant(玛丽·奎恩特)的小麂皮直筒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