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源自他裤裆的怪物?(第3/10页)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事件演变成了一门职业。她没做任何形式的广告,全靠朋友间的口口相传,而且她也不好意思按自己花费的时间收费,只好少要报酬,多干点活儿。尽管如此,这份工作带给她自尊和不算丰厚的收入,足以用来支付房租和喂饱自己,在有兴致的时候还可以去夜店喝上一杯。

在修理破碎的盘子和花瓶的过程中,锡黏合剂挥发出来的气体让人兴奋。让微妙的和谐重新回到婚姻争执的牺牲品(那个用力摔到墙上的珍贵盘子)上。

派兹托索曾送来一只破裂的酒杯。在他日常的礼仪下面,流露出某种鬼祟和难堪。他解释说这其实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什么后果,不过也许她可以……?好吧,我把杯子留在这里,修好后可以和我说一声吗?

尽管西娃娜是个颇有天赋的工匠,可还是有件事情在困扰着她:不知道是因为她手艺太好,以至于不停地有人找上门来,还是由于她手脚太慢,或者是脑子在胶水的作用下慢慢坏死了,她手头有些活计似乎永远也做不完。

碎瓷片在墙角的盒子里或者床下一藏就是好几个月,她从来不把它们翻出来。这些修复请求大多来自朋友,她会说:“不用付钱,乐于效劳!”一句拙劣的客套话,她很快意识到做这些要花费多少时间,恨得直想踢自己一脚。朋友们不好意思询问修复的进度,出于羞怯也不愿意要回他们送来修理的东西,而出于礼貌,更不能流露愿意为此多付钱的意图。

碎片增长的速度大大超过了西娃娜的修复能力。她不知道今年的碎盘子是不是比往年多。小镇的和谐和摔碎的物件之间是否存在一个看不见的公式?如果有的话,是成正比还是成反比?更多的碎盘子而不是打断的鼻梁?还是那些碎玻璃只是一个开端,是即将来临的暴力那破碎的征兆?

房间里堆满了碎瓷片,有的细如发丝,有的粗糙开裂。她想象自己坐在房间里,整个房间成了由全镇破碎碗盘组成的坟墓,埋葬了她,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哪怕她干得再快,每完工一个盘子,又会出现三个需要修补的盘子。

一夜情

西娃娜沿着大街往前走,碰巧看见“阿马莱托”门前坐着一名孤独的男子。一只手,一条光秃的手臂,一个孤单的男人。天已经很晚了,她决定进里面坐坐。

他的长相让西娃娜心生欢喜。她背对他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从那里能看到他在吧台后面镜子里的影像。坐下时,她暗自一笑。她朝镜子观望的时候正赶上他把头扭开;当他回头去看她在镜中的影像时,她把头扭开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他在微笑。

有一种快感西娃娜不太熟悉,那就是砸碎玻璃器皿给人带来的快感,把值钱的花瓶朝墙上摔去,一边尖叫一边低头躲闪。有时候她也想把手头正在修理的东西扔得远远的,不过她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眯缝着眼睛,像玩拼图游戏一样把碎片摆放在属于它们的地方。对她来说,这一刻非常庄严。当他们谈到这一点时,科斯塔立刻表示赞同。他建造围墙的经验与此有着相同的魔力和愉悦感。他从来没想到他俩从事的职业存在着某种联系,把石墙和碎盘子结合成一体。

科斯塔对西娃娜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很想问他是否愿意去她那里,然后……然后干吗呢?看看她的碎瓷片?

科斯塔开玩笑地说也许她可以把他的断手粘上,他俩都笑了。她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就抓起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们的手搁在桌子上,相视而笑,她随后说:“见到你真高兴。”

“临走前再来一杯威士忌?”科斯塔回答道。

“算了吧,”她说,“如果粘盘子的时候手发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她站起身,谢了谢他,就离开了。她有点困惑,责怪自己,问自己:既然被这个单手美男子深深吸引,又为什么要逃跑呢?

她转过头来,发现他正注视着她。她挥挥手,他抬起一根手指头,手还在桌子上放着。她停下脚步,冲他笑了笑。她很矛盾,不知道该干什么,脚底像生了根一样,同时想把这个男人的根放进自己的体内,一种欢快的感觉。哦,天哪,她心想,他看见我在这里晃来晃去,肯定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更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科斯塔一动不动地坐着。她站在狭窄的街道那昏暗的灯光下。决定了。她吸了口气,准备回到店里。她在脑子里预演着要说的话:“哦,让碎盘子见鬼去吧,它们可以等着。我又考虑了一下,喝杯威士忌真是个不赖的主意!”

她的白日梦被一个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划破了。

是吉安尼。虽然还隔着几条街,但他正朝这里走来。她匆匆走进小酒馆,对科斯塔说:“跟我去喝一杯,很想和你聊聊,但我不能在此久留。”

看见她用双手紧紧抓住自己柔软的屁股蛋子,科斯塔有点手足无措。他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轻轻捏了一下,他们的手在她的臀部缠绕在了一起。

“哦,天哪,太好了,”她说,“你要是再捏一下,我就要到高潮了。不过慢一点儿,甜心,慢慢来。”

他们立刻达到了高潮,尽管这其实还是花了一点儿时间的。一道令人欣喜的肉欲谜题。身体之谜,最慢的过程也许就是到达高潮最快的途径。

面做的玫瑰

吉安尼想她想得死去活来,盼着她能回心转意。他不仅盼着她回心转意,还盼着她回首转身。揉面是件让人伤心和折磨人的差事,不知不觉中,面团就被搓揉成阴茎的样子,软塌塌的阴茎——如果世上真有这种东西的话。他是一杯不虔敬的鸡尾酒,里面掺杂了悲痛、自怜和性饥渴。比过去更饥渴了。他要把她夺回来,一定要。

下意识地,他手里的面团被捏成了一个玫瑰花花环。太悲催了,太切合他的心情了。他把花环揉成一团,重新开始揉面。他用做面包的原料做了很多玫瑰,带刺和花瓣,再把这些面做的玫瑰放进烤箱烘烤。

他给花瓣镀了一层奇异的“面包匠红”,玫瑰的刺尖尖的,烤得有点儿过,差一点儿就烤煳了,这给了它一种奇特的真实感。活儿干得不赖。奇怪自己过去怎么没想过这么做。叶子上的绿色和逼真的锯齿形状让他格外骄傲。

他思量片刻,不知道是带上这些玫瑰去找西娃娜,还是把花留在面包铺里。把玫瑰放在橱窗里肯定会吸引顾客和路人的眼球。不过这些花是为她做的,是爱的象征,或许他能借助自己的手艺重新赢得她的心,并以此表示他是个深爱她的好人。他不去理睬耳边一个阴暗的嘀咕声:“她是个狗日的婊子!”根本就没听见。他耸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弯腰去闻烤出来的花卉。他要先让它们冷却一下,这样会结实一点儿,便于携带,但是不能冷透,那样一来,香味就没有了。他要把她夺回来,一定,一定能,对此他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