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2页)

“我觉得她很漂亮,我是指安妮·艾略特。仔细端详她的话,的确极漂亮。这么说不大合乎潮流,但我承认,同她姐姐相比,我更喜欢她。”

“啊,我也是这样。”

“我也是这样。她们两人之间是无法相比的。不过男人们都疯狂地追求艾略特小姐。他们觉得,安妮过于文雅。”

如果堂兄一声不吭地陪她一直走到坎登,那么安妮会特别感激的。安妮从来没有感到听他讲话竟如此困难,尽管他对安妮关怀备至、照顾周到,尽管他的话题基本上同往常一样,总是那么妙趣横生——对拉塞尔夫人的赞美既热情、公正,富有独到见解;对克莱太太的影射也合情合理。可是这时的安妮只能一心一意想着温特沃思上校。她猜不透上校眼下的心情,弄不清他是否真正感到失望。然而,不弄清楚这一点,她就无法得到安宁。

她希望将来有一天会变得聪明而理智起来。唉,天晓得!可现在她得承认自己眼下还不聪明。

安妮想了解的另一个极为重要的情况,就是上校打算在巴思待多久。他没有说,或者是说过了而她没有记住。他也许仅仅是路过这里。不过,他更有可能来这里住些日子。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巴思大家碰头的可能性很大,拉塞尔夫人也就很可能在什么地方遇见他。拉塞尔夫人会记得他吗?事情又会怎样呢?

安妮已经不得不告诉拉塞尔夫人说,路易莎·墨斯格罗夫要嫁给本威克舰长了。看到拉塞尔夫人的惊讶神情,她感到有些尴尬。现在拉塞尔夫人要是再偶然遇到温特沃思上校,凭她对事情原委的一知半解,很可能加深对上校的偏见。

第二天上午,安妮同她的朋友一起外出。在最初一小时内,安妮一直提心吊胆地留意着上校,但没有看见他。最后,当她们沿着普尔特尼街往回走时,安妮看到他走在右边人行道上,相隔着大半条街。他周围有许多人朝着同一方向行走;但没错,是他。她下意识地看了拉塞尔夫人一眼,但这并非由于她傻呵呵地以为夫人会同自己一样一眼就认出了上校。对,不能设想他们还没有走近,夫人就会认出他来。然而,安妮还是不时焦虑地望望她。等到能看清上校时,安妮居然不敢再朝她看(她知道自己的神情不宜让别人看见),但完全知道,拉塞尔夫人的目光确实转到了上校身上。总之,她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上校一定使她着了迷,安妮对此完全理解。夫人一定很难把目光转移到别处去。她一定会惊异地发现,八九年的时光过去了,而且他一直在国外服役,却丝毫没有丧失自己的魅力!

拉塞尔夫人终于把头回了过来。“现在她会怎么议论温特沃思上校呢?”

她说,“你大概很奇怪,我这么久一直在看什么吧。我在找艾丽西亚夫人和弗兰克兰太太昨晚对我讲的那些窗帘。她们说,在这段街的这边有一幢房子,那客厅里挂的窗帘是巴思最漂亮和挂得最得当的。不过她们忘了确切的门牌号码。我一直在寻找,看看究竟会是哪一家。不过我得承认,我还没有发现她们所说的那种窗帘。”

安妮叹了口气,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带着怜悯和不屑一理的心情微笑了一下。不知是笑她的朋友,还是笑她自己。安妮感到最不高兴的是,她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揣摩和注意拉塞尔夫人的反应,却错过了观察上校是否看见她们的时机。

一两天过去了,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温特沃思上校很可能去剧院和参加晚会,而艾略特一家却觉得这些地方不合乎上流社会的口味。傍晚,他们总是在高雅而无聊的私人聚会上消磨时光。他们参加这种聚会的次数越来越多。安妮既对这种停滞的生活十分厌倦,又因为不知外界情况而感到腻烦,再加上她的意志力没有经受过什么考验而以为自己比以前坚强了,因此一心期待着举行音乐会的那个夜晚。这次音乐会是为达尔林普尔夫人资助的那个人举办的。他们当然必须参加。人们确实预料这次音乐会将很成功,而温特沃思上校又非常喜欢音乐。如果能同他再谈上几分钟,安妮觉得自己就会心满意足了。至于是否敢同他谈话,安妮觉得,只要有机会,她完全有这份勇气。在此之前,伊莉莎白没有理睬他,拉塞尔夫人装出没有看见他的样子。这些情况增强了安妮的勇气。她觉得应当对温特沃思上校表示一下关切。

安妮曾不很肯定地答应史密斯太太,说是要同她一起度过这一夜晚。不过她匆匆地去看了史密斯太太一下,对她不能如期赴约表示抱歉,并推迟了约会的日期,说定要在第二天来多待一会儿。史密斯太太十分高兴地表示同意。

“好极了,”她说,“不过你来时一定要把什么都告诉我。哪些人同你一起去?”

安妮把所有的名字都说了一遍。史密斯太太没有吭声。但在安妮告别时,她却严肃而狡黠地说,“好吧,我衷心希望你们的音乐会成功;要是你明天能来,就不要使我失望。因为我已经有一种预感,你恐怕不会老来看我了。”

安妮吃了一惊,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迟疑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匆匆离去,但她并不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