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在这样热的天气里你为什么还要下定决心跑马拉松呢?看你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露米姬心里想,就在今天这一天里,她找到了姐姐,被邪教组织关了起来,让她姐姐任由邪教组织摆布,在高堡墓园里转了一圈,发现亚当在撒谎,最后躲开了很明显是派来再次追杀她的人。她现在可没有心情开玩笑。

因为露米姬的表情一直很严肃,所以吉利很快就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他焦虑地问道。

“让我们进去我再告诉你。”露米姬回答说。

他们安排下午五点在吉利家碰头。露米姬五点差五分就来到这里。吉利的门铃没有人应答,所以露米姬就在门外等待,不停地朝四周张望。

在这之前,露米姬乘着不同的交通工具一直在城里转悠,直到她可以完全确信已经把追杀的人甩掉为止。然后她走进一家超市买了一瓶1.5公升的水,差不多全都喝了。缺水引起的头痛有所缓解,破布的臭味最终消失了。

现在露米姬想洗澡,换衣服。她想把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身上清洗掉,尽管她不可能从头脑里把它们驱除掉。

吉利很快打开楼下的大门,他们一声不吭地爬上楼梯。露米姬不想在有回音的走廊里大声说话,幸亏吉利也没有盘问。他知道现在是真的有问题了。当他们来到最高一层,也就是吉利住的那一层时,露米姬第一个发现他家的门开着。

“今天早晨你离家时有没有忘记关门?”她问道。吉利大步流星地走到敞开着的房门跟前,同时回答说:

“没有。”

房间里一片混乱。家具被推倒了,所有柜子里的东西都散落在地板上,所有抽屉都是开着的,书都从书架上掉了出来,活页夹和文件夹堆得乱七八糟,但是薄薄的高清液晶电视仍在原地,吉利的台式电脑和单反相机也在原地。这不像是入室盗窃,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窃贼走时首先要带走的物件。

吉利用捷克语骂了几句。

“少什么东西了没有?”露米姬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问道。

除了衣服和化妆包,她在房间里没有留下什么别的东西。她整天带着的东西里有翻旧了的丹麦作家祖·奈斯波的袖珍本著作和钱包,钱包里有护照。带着口袋书旅行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旅行中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露米姬的衣服全都在,一件也没有丢,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她的胸罩都被撕开了。难道入侵者以为露米姬在胸罩薄薄的罩杯里藏有什么国家机密吗?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现在还不好说是不是丢了东西。”吉利气冲冲地回答说,“显然有人在这儿找过东西,找什么我不知道。”

他把一个筒状行李包放在地上,然后把衣服、活页夹和文件夹乱七八糟地塞进了包里。

“我们待在这里不安全。”当吉利看见露米姬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时,他就向她解释说,“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他任何时候都能再次破门而入。”

“那我们去哪里呢?”露米姬问道。她已经把她的几件东西装进背包里了。

“我们去夜间有人警卫的地方。”

露米姬站在一棵树的后面等待着。她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但如果需要的话,她能等更长的时间。她从水瓶里喝了一口水。幸亏树林里树荫要比别的地方多一些。今天早些时候,当露米姬从这座房子里逃出来时,她没想到她还会在同一天回到这里来。

黑色的铁栏杆看上去就像监狱里的铁栏杆。监狱,对泽兰佳来说,这个邪教组织是监狱吗?露米姬无法肯定,但遗憾的是,这个邪教组织给人的印象就像监狱。泽兰佳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自由活动,不能自由学习或者自由工作,不能随意跟别人交往,不能随心所欲。如果她是通过伪造的血缘关系被骗入白色家庭的话,那么对露米姬来说,这座监狱就更加邪恶。

他们正在走向超级频道8的办公大楼,吉利认为最好是在办公大楼里度过至少一两夜,这时露米姬就把她在墓园里的发现告诉了吉利。

“根据我掌握的材料,亚当·哈弗尔生于1950年。十岁的克劳斯·哈弗尔绝不可能是他的父亲。”吉利说,“这个教派的血缘关系中这样前后矛盾的现象很多。但更重要的信息是,亚当是该邪教的领袖。我想从我采访的人口中知道谁是该邪教的领袖,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告诉我他的名字。我知道亚当·哈弗尔是一个邪教徒,但我不知道他的地位。我该更仔细地调查他的背景了。”

“我需要给泽兰佳发条短信。”

“你好像特别关心这位年轻女子,对吗?”

露米姬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她关心泽兰佳。她现在有姐姐了,她无意放弃她。

于是她让吉利留在办公室里搜索亚当·哈弗尔的过去,而她则回到了这座可怕的房子,她决定等泽兰佳出现在院子里。

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中年女子来过院子。她用一个很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水壶给院子里的白玫瑰花浇水。露米姬后退到较远的地方,藏在树荫里。女子抬起了脑袋,她好像在侧耳倾听,不过她还是继续浇花。

露米姬因为一动不动地站得太久,她的脚开始发麻。她把重心从一只脚挪到另一只脚,小心翼翼地伸了伸腿。在一定的时候泽兰佳会出来的。露米姬强烈地希望会是如此。

后院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露米姬看见了她所熟悉的辫子盘起来的发冠。这是泽兰佳。她看起来很悲伤,一定程度上更加沮丧。露米姬轻轻地吹了个口哨。泽兰佳朝她的方向张望,她看见了露米姬。露米姬马上把一个手指放在嘴唇边。她们不能冒这个险,不能让别的邪教徒发现她。泽兰佳犹豫不决地环顾四周,然后走近铁栏杆。她朝着楼房晃动了一下脑袋,接着就极微小地摇了摇头,别人几乎是注意不到的。露米姬明白这个动作,这说明泽兰佳无法离开邪教的住所。

幸亏露米姬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把上面写着她的短信的纸片对着泽兰佳晃动了一下,然后把纸片揉成一团,从栏杆上掷了过去。纸团就掉在离泽兰佳大约一米远的地方。

就在此时后院大门又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泽兰佳很快往旁边一闪,同时在眼睛没有往下看的情况下把另一只脚小心地踩在纸团上。男子朝着泽兰佳喊了一声。泽兰佳做了回答。男子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但泽兰佳只是耸了耸肩膀。男子叹了口气,他又严厉地说了几句,接着就回去了。泽兰佳马上俯身捡起纸团放到口袋里。然后她朝露米姬瞥了一眼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