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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到西尼奥·巴达洛醒了过来,上尉对他的眼睛看了一眼,想起了堂娜安娜的眼睛的时候,他不禁想起,这位年轻的小姐跟这问题也多少有些关系。他一向强迫自己用玩世不恭的目光来看待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把它不过当作一种手段,希望通过婚姻关系,打进巴达洛家,把巴达洛家的财产弄到手。他如今才明白,问题可没这么简单。他感觉到堂娜安娜不在身边,觉得若有所失,想起了她那粗鲁的举止,一会儿温柔一会儿严酷的态度,那是由于她独个儿过着闺女生活,没有亲吻爱抚,也没有爱的憧憬,才造成的。她给过他一个口信,她要到伊列乌斯去过圣若热节。日子不远啦。那为什么不等她来了,再决定该怎么办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唯一的危险就是,西尼奥·巴达洛派人到里约去打听他的底细,这一来,他就万万逃不过这批动不动就翻脸的粗坯的毒手,如果能逃出了性命,就好算上上大吉了。他又对手枪枪筒看了一眼。可是西尼奥的眼睛正盯着他,叫他觉得好像堂娜安娜就坐在身边一样。若奥·马加良斯上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火车开进了伊列乌斯车站,呜呜地叫起来。

当天晚上,他去拜访玛各特,有个儒卡的口信要带给她。她这时已经搬出了马查当的家,独个儿住在一所小屋子里,有一个女佣替她做饭,收拾房间。她把在塔博加斯的东西都运了来,现在,穿着时髦的新装,撑着花边小洋伞,在伊列乌斯的大街上招摇过市,四周的市民们窃窃私议着。如今人人都知道她是儒卡·巴达洛的女人了,可是关于事情的真相却意见不一。巴达洛兄弟的党徒一口咬定说是儒卡把她从维尔吉里奥手里抢过来的,奥拉旭的朋友们却坚持说是维尔吉里奥先遗弃她的。自从《商报》发表了那篇文章以来,人们越发议论纷纷了,巴达洛兄弟的党徒会在大街上把她指点给人看,说她就是“那个替维尔吉里奥律师付学费的女人”。这对玛各特来说,是打了一场胜仗。儒卡替她在各家铺子里开了户头,商人们都对她打躬作揖,满嘴甜言蜜语。

玛各特请上尉在饭厅里坐,他就坐下了。女佣把咖啡送进房来,他接在手里,就开口传达儒卡的口信:他要下星期才来看她,想问问她要不要什么东西。玛各特接着盘问上尉关于种植园的近况,因为她对巴达洛家的财产也抱着主人翁的态度。她好像把维尔吉里奥忘个一干二净了,只有在问若奥有没有看到《商报》上那篇文章的时候,才提到他一次。

“谁用卑鄙的手段来亏待我,谁就得自食其果。”她说。她接着赞美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说:“真是个伶俐的家伙,真有头脑。”她又说:“这还不算,他真有趣,滑稽死了。他常常到这儿来陪我。他真好。”

若奥·马加良斯上尉顿时起了疑心,难道玛各特跟这位报纸编辑“同居”了不成?这可很难说得准。不过,他跟她两个人都是冒险家,又都是在一个陌生地方的外人,因此,不免对她有些亲人的感觉,觉得义不容辞,应该给她一点忠告,像以前有一回一样。

“你肯告诉我一桩事吗?”他问。“你在跟奥利维拉这家伙胡搅,对不?”

她否认了,可是说得不十分有力。“我可不以为——”

“好吧,我来警告你一声。你不用告诉我,这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我想跟你说的是,对巴达洛兄弟该多加小心。他们可不是玩弄的对象。你如果爱惜自己的性命,那千万别想欺骗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不行,你耍不过他们的。”他这番话是跟玛各特讲的,可是看样子好像也在想说服自己。“要想蒙骗他们,那还是干脆放弃一切企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