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景怀帝司徒碧一行逃到铁网山脚,便被大周军队追上了。看着后方整齐的大军,招展的旌旗,又看看自己身边丢盔弃甲的几个残兵,景怀帝知道大势已去。

“停!”景怀帝摆手道:“别逃了,你们若想活命的,去逆贼处投降吧,朕不怪你们。”

现在景怀帝身边的散兵游勇早就斗志涣散,之前只是绝望的强撑着,此刻景怀帝一发话,有些兵士脸上还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父皇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这次突围成功,不愁日后不能招兵买马,讨伐贾赦逆贼。”司徒均道。

景怀帝惨笑一声:“天下之大,到处都是贼寇的兵马,若要逃出性命,谈何容易?就是侥幸逃得一命,又哪有钱粮储备招兵买马?均儿,我们司徒家,败了!”

司徒均茫然的瞧着步步逼近的大周军,想到太子落罪之后,自己汲汲营营,又有永昌公主的支持,自己该当万无一失才是。谁知永昌公主只是利用自己,逆贼贾赦更是锐不可当,不过数年,便是沧桑剧变,这天下只怕就要易主了。司徒均怒道:“父皇,你要振作啊,贾赦不过咱们家一个奴才,他怎配得这天下。”

展眼间,贾赦一行已经走到近前,凭贾赦的耳力,司徒均这话自然听在耳内。只是他自穿越以来,从殚精竭虑到揭竿而起,再到屡战屡胜,越是接近目标,越是淡然,这些话,并不能激起贾赦的怒气。

贾赦瞧了一眼景怀帝等人,道:“司徒碧,你逃得越久,只会吃越多的苦头,若想省些力气,我劝你别逃了。”

景怀帝却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往贾赦身后扫了一眼,许岩、柳萱、裴四海、史鼎等人都在。

“许岩,你是朕一手提拔,为何被判朕!”景怀帝质问道。

许岩倒也不躲闪,道:“皇上,我不过是挣扎求生罢了。当年皇上逼我杀了周王,安知皇上哪日不会派别的亲信来杀我?今日我称你最后一声皇上,算是还了当年你提拔之情,从今而后,司徒碧,咱们不论君臣,只论成败。”

“好,好一个不论君臣,只论成败。”景怀帝冷笑两声,又将目光移向柳萱和史鼎等人脸上,问:“你们呢,也和许岩一样吗?”

柳萱道:“我到了北疆,司徒境就不止一次要害我性命,取我兵权。我既是主动反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等史鼎回答,景怀帝就冷笑道:“自古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者不知凡几,你们个个疑心朕容不下你们,所以抱团造反,只是他日贾赦得了天下,他又如何容得下你们?自古对君王不忠者,皆没有好下场。你们等着贾赦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吧!”

骂完,景怀帝才转脸对着贾赦道:“贾赦,朕给你加官进爵,待你不薄,你是何时起的反心?”

贾赦道:“琏儿入宫作伴读的时候。本王不在乎为了司徒家的江山做过多少事,不在乎曾经为了你司徒家的社稷拼过多少命,立过多少功劳。但是本王一生,不受人要挟。”

景怀帝突然仰天大笑,仿若癫狂状态,直到有些喘不过气,他才停了下来,匀了呼吸,对许岩等一干旧臣道:“你们都听见了,他早就有谋反之心,天生反骨之人,朕防着他些,何错之有?倒是你们,跟着贾赦,无异于与虎谋皮,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说完,景怀帝又指着贾赦道:“朕只恨,没有早日一杯毒酒赐死了你!”

贾赦突然笑了起来,问:“像先太子那样吗?”

先太子是景怀帝的死穴,也是因为经历了先太子谋反,景怀帝才变得越发多疑。后来先太子沉冤得雪,景怀帝多疑的性子却变本加厉了。正是利用了景怀帝多疑这个弱点,永昌公主操纵着景怀帝将身边得用良臣一个个推远了。只这短短一句话,景怀帝便激烈的颤抖起来。

“逆贼贾赦,你原本就有反骨,朕错只错在心软!”景怀帝狂怒道。

贾赦情绪倒没什么起伏,声调不轻不重,语气云淡风轻:“司徒碧,你眼盲心瞎以至于有今日,怎能怨恨本王。当初你疑心先太子的时候,本王不过一届纨绔,你杀没杀错人?后来本王替你查清旧案,你过河拆桥,又是信了谁的谗言?有先太子的前车之鉴,本王不过带着被你疑心的兄弟们挣一条活路,大家你死我活,成王败寇,你有什么不服气的。若要不服,好生想想你是如何一步步受人摆布,贤臣不是死就是反,身边尽数被安插了别人的人。

你唯一忠心你的儿子被你杀了,司徒境和司徒均可是个个都想取你而代之的。呵呵,你若要做他人提线木偶,便不该坐拥江山,因你多疑昏聩,叫天下生灵涂炭。本王固然是替天行道,也是你气数尽了。”

说完,贾赦一挥手,道:“拿下!”话说到此处,司徒碧是执迷不悟还是幡然悔悟,已经没人在乎。贾赦也不欲和司徒碧多费唇舌。

“好一个替天行道,周坤,到底是你赢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走出来的确实一个身着龙袍的高挑女子。只见此女长眉入鬓,凤目微扬,高鼻薄唇,虽上了年纪,却依稀可见当初英姿飒爽,当是一名英气美人。只是一把嗓子却是天生男声。

贾赦早知道近左有人偷听,不过断定此人威胁不到自己,没有点破。此刻此人自己出来,贾赦只瞧一眼,便知道此人就是永昌公主。

贾赦和景怀帝齐齐将目光移向永昌公主。只听永昌公主继续道:“司徒碧,当初若非朕和周坤替你肃清内贼,你早就被涂端赶下了龙椅。你白捡了几十年的龙椅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惜啊可惜,你无能至此,竟然大好的江山守不住。”说完,鄙夷的看了司徒碧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永昌公主虽然也败了,却并不狼狈,身着龙袍,自称为朕,比之景怀帝要体面得多。

“姑妈……”景怀帝道。

此刻,永昌公主已经将目光盯向了贾赦,永昌公主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刚要开口,却被贾赦打断了。

只听贾赦道:“若说逆了司徒家的江山,不是你永昌公主一手推动的么。”

景怀帝身子一颤,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疑心过很多人,有自己的亲儿子,也有自己最得用的臣子,但是知道永昌公主起兵前一年,他都没有怀疑过永昌公主。永昌公主有智慧、有野心,而且作为出嫁建府的公主,永昌公主实在参与了太多原本不该她参与的政治斗争。但是景怀帝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为何不曾怀疑,只因永昌公主是女子。

现在,景怀帝当然知道自己落到今日田地,与永昌公主瓜葛极深,但是他依旧想不通。永昌公主姓司徒,又是女子,女子自古都是男人的附庸。生在皇家的女子,得皇家庇佑,锦衣玉食,尊贵无匹,同样的,皇家女子的存在也是为皇权服务的。永昌作为公主,就应该以皇权利益为重,只要司徒家地位稳固,公主们的后代就有长久的富贵可享。就算远嫁和亲的公主,有个强盛的母国,也不会过得太过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