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从铁网山班师回朝后,贾赦正式称帝。定国号为大周,自称武帝。

大周朝武帝登基后,往上追封两代,贾源为世祖皇帝,周坤周氏为世祖皇后;贾代善为文帝,贾赦自称武帝。独贾母虽然在世,却不曾加封太后。

即便如此,贾母如今的生活也好了很多。周武帝被逐出宗族的旧事,帝都新旧豪门人人知晓,所以贾母即便没有被封为太后,言官们虽然偶有微词,但礼法上,也说不着武帝什么。

但是即便礼法上不是母子,血缘上武帝依旧是贾母嫡出。当初大周军攻下京城,前朝京营节度使王子腾黔驴技穷,将向来与武帝不睦,且已分宗另立的武帝兄弟贾政当做要挟,将其绑挂在城楼阻止武帝大军入城。

武帝自然没管贾政死活,却在攻城之前放下狠话,定让王子腾后悔自己所作所为。后来武帝大军攻下京城,果然斩首了王子腾,替分宗另立的兄弟报仇。有王子腾的前车之鉴,现在武帝母亲尚在,谁又敢无故为难呢。

至于贾王氏,则在贾赦登基之后,封赏功臣之时,吓得肝胆俱裂,悬梁自尽了。

其实新立朝廷,百废待兴,贾赦要处理的国之大事不知凡几,早就忘了贾王氏这样一个愚笨贪婪的妇人,但是架不住贾王氏怕啊。回想往日种种,光是张氏、贾瑚两条性命的血仇,贾王氏便自知没有生路,何况她出自王家,乃前朝负隅顽抗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

即便贾赦并无时间理会王氏,但王氏以己度人,觉得若是贾政处于贾赦今日之地位,自己必定万般酷刑折磨贾赦。如今贾赦君临天下,又岂会放过自己,于是贾王氏在贾赦刚登基不久,便了结了自己。

王氏自尽的消息,是贾琏告诉贾赦的。

贾赦听到这个,些微一愣,问贾琏:“谁告诉你的消息?”

贾琏道:“是忠靖侯说的。”

贾赦听到这里,就笑了。忠靖侯史鼎,可算得上真正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原著中,这位史三爷原本不是世子,没有资格袭爵,但是他依旧凭本事挣回了爵位,也叫忠靖侯。但是怎么封的侯,原著没有记述。按贾赦的推测,大约是前朝太上皇退位,新帝登基的时候,参与逼宫什么的立过功劳。

没想到如今历史改变了走向,并未如前朝一般,景怀帝没能顺利退位,更没有什么新帝登基,而是自己逆了司徒家的江山。这位史三爷依旧瞅准时机,揭竿而起,而且还加入了自己的义军。不但如此,史鼎骁勇善战,立下不少功劳。也是因此,论功行赏的时候,封了侯爵。

可见有本事有眼光的人,无论处于什么环境,都能顺势而为,做出正确选择。史鼎的成功,倒是源于其独到的眼光,无论原著还是现在,都能选择最终获胜者投靠。

忠靖这个封号,并非贾赦赐的,而是礼部理的。原著里叫忠靖侯,现在又叫忠靖侯,贾赦只是心中暗叹好巧,倒也没反对,将原来的保龄侯府改为忠靖侯府,赐给史鼎。

至于原本袭爵保龄侯的史鼐,如今退了一射之地,依附史鼎生活。当初史晖活着的时候,曾经为了给贾母撑腰,险些要治贾赦于死地。当时史鼏、史鼐都在场,史家父子,是得罪过贾赦的。

也是因此,后来贾赦的义军日益壮大的时候,史鼎要投靠贾赦,史鼐是极力反对的。

史鼐道:“那贾赦虽是姑母之子,但是早就和咱们家断了来往,如此薄情寡义的人,如今你投靠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须知当年贾赦为了夺取荣国府家产,又不让父亲插手,可是取了你的寄名符要挟父亲。”

当年荣国府贾赦和贾母、史、王两家之争,史鼎年纪还小,并未到场。但是也知道贾赦取自己贴身物件威胁史晖,不让史家多管闲事的旧事。但是史鼎并不在意这一茬,反劝史鼐道:“二哥此言差矣,贾家大表兄乃人中之龙,岂会在意此等细枝末节。只要咱们忠心效死,为义军立下汗马功劳,贾家表兄必然既往不咎。自古成大事者,心胸亦是宽广,贾家表兄若是那等狭隘之人,又岂会有这许多英雄豪杰甘心依附。

别说咱们家和贾家表兄血脉上是割不断的表亲,就是皇上亲信,若是及时投靠,贾家表兄也是一视同仁。自古改朝换代,前朝旧部起义得早的,哪个不封王拜相,倒是投靠得迟的,会被认作投机之人,不得重用。盖因起义得早,便和新帝同担了败者为寇的风险,自是和后面见尘埃落定才见风使舵的人不同。

如今贾家表兄的大周军已成气候,朝廷必败的,若是咱们再投靠迟了,反倒被认为是小人行径,到时候必有讨好贾家表兄的小人进谗言,提起当年荣国府之争的旧事,咱们家才是毫无退路。”

史鼐原本还要再劝,但是当夜史鼎便率部起义了,不过数年,贾赦便打下江山,证明史鼎的远见,远非史鼐可比。

贾赦听说贾王氏自尽这样的琐事是史鼎告知贾琏的,难免回忆起当年史鼎起义投靠的旧事。

史鼎此人,眼光毒辣,本事也有,但却过于钻营。贾赦并不记恨当年史晖逼迫之仇,因为史晖已经不值得他记恨,但是若是论信任,贾赦对史鼎的信任也远远比不上左良、许岩、柳萱、周福等人。便是因为史鼎在这等小事上的脾性作派,不合贾赦的胃口。

这么说吧,左良等人,愿意和自己共患难;而史鼎,则能抓住机遇和任何人共富贵。

贾赦笑着对贾琏道:“你可知忠靖侯为何单单来告诉你一个妇人的生死。”

贾琏在宫中做过人质,又经历过战争,年岁不过十七,却已经历练得十分有见地。贾琏道:“孩儿知道,如今孩儿身份不同,忠靖侯许是想在孩儿这里结段善缘。”

贾赦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既能瞧破一个史鼎,为父希望你日后能瞧破许多个史鼎。从今而后,讨好你,亲近你的人不知凡几。他们会表现得或是处处为你着想,或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你的关心,或是对你大加称赞,成日琢磨你爱听的话,爱做的事,投你所好。但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却有可能是取你的财富、地位、甚至性命。就像前朝永昌公主之于景怀帝。”

贾琏垂首道:“孩儿记下了。”

贾琏悟性一向不错,贾赦提点到了,倒也不担心贾琏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既然说到了贾王氏,贾赦便问:“琏儿,你还记恨王氏么?”

还记恨吗?自己的母亲和兄长死在王氏手上,但是贾琏对母亲、兄长的记忆实在有限。幼时,王氏将自己送去族学,彼时贾琏不懂王氏的害人之心,现下全明白了。王氏此人,贾琏自然不喜,但是要说记恨,她倒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