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三具尸体

暗夜沉寂,弯月无光,人的眼睛似乎成了天地间最亮最有光芒之物。

宋采唐清楚的看到了赵挚眸底的玩味:“为什么觉得安朋义拿了云念瑶的东西,而不是杀了云念瑶?”

嗯,声音也是,低沉似这夜色,音调却微微上扬,就像一声狩猎归来的豹子,心情放松,可以懒洋洋的开个玩笑。

宋采唐很淡定:“如果他招供说杀了云念瑶,你现在就不会来找我,而是直接把人大张旗鼓的押进牢,宣布破案了。”

赵挚定定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女人太聪明了,并不可爱?”

“恰恰相反,我觉得女人聪明才更美更可爱,闪光耀目。”

宋采唐说话时看了赵挚一眼,似有深意。

赵挚领会的很快,她在笑话他。他这个讨厌女人的人,一次次过来找宋采唐,被怼也不能退,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太聪明,于他有用!

在宋采唐面前,他少有得意的时候,短短几次交锋,就不得不习惯,干脆不再犯贱撩闲,直接转入正事:“今夜无事,我去‘提审’了安朋义。”

听他口气,宋采唐就知道这个‘提审’,并不是官府正经常规的提审,而是私底下进行的。

赵挚神色从容,没半点不好意思:“安朋义交待,他们义兄弟三人入住天华寺,除了便宜,不用花多少钱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云念瑶来了这里。”

宋采唐就明白了,云念瑶早就是他们看好的肥羊,许半路就跟上了。

“他们跟踪观察云念瑶数日,得出的结论不大好。”

结义三兄弟小团体之所以稳定,搞的下去,就是因为眼力还不错,从来不犯大事,偷抢拐骗什么活儿都干,但会提前踩好点,过于有来头的人不碰。

云念瑶看着是单身女子上路,是头肥羊,但三兄弟观察过后,觉得这人特别讲究,不像一般富户。若是贵女,身边东西都是有来历的,销赃都不好销。偏她还有个毛病,喜欢自己收拾整理,如果太重要的东西丢了,她自己很快就能察觉,一旦报官追查,三兄弟得不了好。

三兄弟便有些意兴阑珊。如果偷她,不能多偷,顶多一两样,还得捡着不怎么精致,云念瑶不怎么喜欢,没什么记号的东西。

最好是简单粗暴的黄金制成的东西。

硬通货,又因没那么气质独特,贵女们一般不那么喜欢看重。

不能大财,三兄弟提不起心气,可好歹跟了几天,什么都不拿太亏,都对不起磨的那些鞋底子。反正云念瑶身边没什么人,又是孕妇总在睡觉,偷东西几乎没任何难度,三兄弟也没特别挑时间,二月初八上午正好得闲,看看又哪哪没人,就下手了。

“上午……什么时候?”宋采唐蹙了眉,“吃早饭前,还是死者见高卓的时候?”

她想起来,案件相关供言里有一条,高卓说与云念瑶见面的时候,似看到墙头什么身影。

赵挚颌首:“你猜的不错,高卓当时看到的,就是这兄弟三人其中的一个。”

云念瑶用过早饭一个时辰,开始‘害喜’,又是吐又是难受,折腾了一阵后觉得这样不行,得去外头散散。

她是贵女,寺里用来招待的院子本身就大,散步也不用出大门,院子里就行。有庑廊花草遮挡,房间里又没人,三兄弟就下手了。

同以前惯例一样,石群西门纲进去偷,安朋义把风。

这个时候,高卓来了。

因为云念瑶本来就打算在院子多呆一会儿,丫鬟在外面石桌上备好了茶点,高卓过来也不需要另备,云念瑶的房间便一直没有人进去。

石群西门纲的偷盗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就是时间太短了。

因为把风的安朋义给出了示警,担心高卓的出现,会发生变数。

石群和西门纲便赶紧撤出。

他们的路线是没问题的,也没发出任何动静,但高卓当时和心仪之人对坐,难免心思浮动,眼神飘乎,就看到了石群或西门纲撤出的身影。

还好当时有风,他们的身影与树影混在一起,高卓才没有太多怀疑……

宋采唐:“他们关注死者那么久,可有看到谁对她下毒?”

赵挚摇了摇头:“没有。”

“那他们偷了什么?是那柜上三足小圆桌上放的东西么?”

“安朋义说他不知道。”赵挚眉头紧紧皱起,“偷来的东西一向由石群保管,未销赃时连西门纲都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安朋义根本没机会看到。”

宋采唐不由深深看了赵挚一眼:“什么信息都没有,你费这么大劲……”

“你还是女人吗?多少有点耐心行不行?”

赵挚捏了捏眉心:“云念瑶死后,安朋义去过一趟。”

宋采唐这下有点兴致了:“什么时候?”

“子时,梆子刚刚响过。”

“去偷东西?”

“是。”赵挚声音微沉,“安朋义觉得太亏,决定自己单干一票,亲自走一趟。但这一次,他没有得手。”

宋采唐眯眼:“因为云念瑶死了。”

赵挚:“安朋义说,他当时只以为云念瑶睡着了,并未做它想,可他不小心踢到床板,发出了很大响声,云念瑶并没有醒,他一边庆幸,一边觉得奇怪。警惕心起来,他掀开床帐,去探了云念瑶的鼻息……”

“他只想偷东西发财,并不想摊上人命案,当下不敢再留,东西也不敢偷了,草草收拾过自己摸碰过的地方,速速离开……他进房间时间很短,还没来得及干很多事,这个过程非常快。”

宋采唐:“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女人身影。”

“女人?”

赵挚颌首:“对,女人。暗夜里行走,没有打灯笼,速度很快。”

宋采唐若有所思:“是凶手?”

“也不一定,”赵挚摇摇头,“毕竟没看到杀人过程,也没看清女人的脸,不知道是谁。许是做红豆糕归来的丫鬟玉珠也不一定。”

但至少,是个方向。

这个女人,很可疑。

“所以这一趟,安朋义没有拿任何东西,云念瑶的死,也不是他干的。”宋采唐说着话,侧头问,“他这供词,可靠么?”

赵挚阴阴一笑:“你放心,在我手上,他不敢说假话。除非我没想到没问到的地方,他会隐瞒,说谎却是断断不敢的。”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没想到也没关系,你有什么问题,说与我,我可代你去问,保证他见了我,老老实实的,不敢说谎。”

“你……怎么问出来的?”看他这样子,宋采唐不由怀疑他用了什么私刑。

赵挚一边嘴角挑起,夜色中透着几许邪气:“智者自有妙招,你不需要知道。”

得,还真是。

宋采唐好心提醒:“查案最好还是按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