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不承认

赵挚冷面肃立,声寒身端,笑不及眼底,官威十足,湟贵十足,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不达目的不罢休。

谁敢不当回事?

堂下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气氛紧绷到诡异。

“虽则蔺飞舟案先发,吕明月案其后,但吕明月一案,看似简单,实则诡谲难辩,内情复杂,本官不得不重视——”

赵挚视线犀利环视四周,尾音拉的略长,停顿断句重音皆有些暧昧,就像蔺飞舟三个字只在话间带过,重点放在吕明月上。

竟先说这个……

难道这位郡王爷真的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证据,可以结案了?

堂下人们表情不一。

唯左修文眉梢轻缓一扬,周身放松,气定神闲。

不料下一刻,赵挚直接转向他,劈头就问:“户部副使左修文,蔺飞舟可是死于你手!”

左修文登时愣住。

不是要说吕明月的案子?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蔺飞舟,为什么突然矛头指向他,指他是杀人凶手?

这一刻左修文的表情变化实在精彩,别人没注意,从一开始就盯着他的宋采唐祁言却看得清清楚楚。

祁言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将手中扇子甩到左修文脸上,大喊:挚哥就是他!没跑了!

宋采唐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视线转向坐在首位的男人。

赵挚真的很聪明。

案件审理,证据线索固然重要,话术博弈也不能少,做的好了,必能事半功倍。

在此之前,让她感觉到惊艳的是温元思,这个温润君子很厉害,不经意间挑开波澜无数,谈笑间便已掌控主导……

原来赵挚一点都不差,或者说,更好。

他天生的强霸气质,不那么容易让人亲近,却很容易让人感觉到震慑,用的好,用的巧了,审案速度只有更加快准狠。

为什么……

她会忽略掉这一点呢?

仔细想想以前,从初见开始,每一次案件,赵挚都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清查线索,抽丝剥茧,问讯相关人………信息到她手里,一定是整理过的,哪怕看起来毫无联系,也是条理清晰,极容易让她开拓思维,想到更多。

这个人很喜欢暗地里使劲。

比如那些审讯案件相关人,尤其不怎么老实的人,所有画面,都没让她看到过。

宋采唐目光微闪,看着阳光打在赵挚侧脸,那坚毅深邃的线条,如剑墨眉,如峰鼻梁……突然想起,她好像很少认真看赵挚。

这个人,眉目如画,长的很帅呢。

左修文只愣了一瞬间,反应相当快,立刻横目厉眉:“郡王爷慎言,那蔺飞舟是谁,我都不认识,为何要杀他!”

“可是你跟吕明月很熟。”赵挚双手交叉,慢悠悠落于腹间,眼神斜过来,蕴着威严通透,“心心念念放在心坎上的人,被个无名小卒痴缠,你看不惯,为她杀人——没什么说不通的。”

左修文更怒:“可我不知道他们的事!”

他双手上扬,在空中挥打一下,肢体情绪十分暴躁,同时眼神狠狠刮向厉正智。

只一瞬间,不是刻意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我这只是吕明月找上门来,我觉得小姑娘长得还行,青春年少,活泼可爱,给她个脸面,连名分都不会给,哪来的真心,又怎会为了她杀人!”

左修文感觉自己解释不清,眼神斜斜看向余氏,挑眉示意她帮忙。

余氏心里有数,不管家里怎么乱糟糟,关起门来就得一致对外,丈夫要是倒了,她以后怎么生活?

她眼睛一转,站出一步,对着赵挚,礼行的深深:“郡王爷容禀,这吕明月和蔺飞舟的事,我家夫君确实不知啊!不信您问问李茂才——”

“他受妾身钱财,帮妾身跟踪吕明月,寸步不离,如此定也能时时看到妾身夫君,若妾身夫君知晓这些隐情,定然不会是这般态度表现!”

“哦,这样啊,”赵挚转向李茂才,“你来说,这左大人,知不知道吕明月和蔺飞舟有事?”

李茂才惊的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这事关命案,小人不敢断言……”

余氏气的手都抖了:“李茂才,郡王爷身前,大堂之上,你可莫要说谎!”

赵挚指尖轻轻敲在手背,声音缓长:“不必惊慌,讲说实情便可。”

李茂才这才悄悄抬头看了眼堂上,微微点头:“这据小人观察,左大人应该对此并不知情……在那小院子里与吕明月相处时,无任何表现,此前还有一回,左大人与蔺飞舟曾在大街上相遇,不小心撞了一下,左大人并无任何情绪……若是知道,定不会轻轻放过,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左修文捋着黑亮胡须,显然十分满意:“郡王爷你看,下官跟这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蔺飞舟死时,下官在现场,纯属巧合,至于吕明月,就更滑稽了,下官有不在场证明!郡王爷尽可去查问,下官当晚一直在家中,并没有出去过!”

“下官听闻,这蔺飞舟之死,本就是吕明月因情杀人,自己又承受不住打击,留下遗书自尽而亡。事实俱在,本可顺利结案,您非要整这一出,各种深查究底,有意思么?”

他微微眯眼,眼神毒辣的盯向赵挚:“郡王爷如此执着,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吧?”

莫须有,朝堂倾轧,结党营私,踩人上位……

左修文在暗示赵挚有公报私仇,挤踩朝廷大员的嫌疑。

堂上气氛本就紧张,因他这句话,变得更加冷寂。

余氏甚至倒抽了一口气,惊讶的看向自己丈夫。

郡王爷可是宗亲,皇上倚重,太子臂膀,权势不可言,他竟敢这么说话!

赵挚唇角微勾,“啪啪”鼓起了掌。

“有意思,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为别人赴汤蹈火,被别人玩弄于股掌,还这么忠心不二,拼出所有表现的。”

左修文眼神警惕:“你什么意思?”

难道……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看向厉正智的视线。

厉正智双手抄着袖子,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看任何人,也没看左修文,姿态稳的可以。

赵挚左手微扬,沉声一喝:“来人!”

立刻有护卫端着托盘走到堂上。

微褐色光滑木质托盘里,放着一枚匕首,刃长四寸,宽七分,线条流畅,折射着阳光,更显锋锐非凡,吹毛可断,柄长三寸,刻以繁复花纹,不显富贵精致,却足以让看到的人明白,这是柄利器,轻轻往人体里一送,便可致命。

这枚匕首,案件相关人都认识,正是杀死蔺飞舟的凶器!

左修文目光暗沉:“郡王爷是什么意思?”

赵挚看着他:“蔺飞舟一案的凶器,左大人可认识?”

“不认识,没见过,”左修文立刻否认,“跟我没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