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陈大娘跟陈婶子听完都没忍住移开视线,不再看余舟。

锦川却是怔怔地盯着余舟看了良久,见他表情真挚,眼神也是坦坦荡荡的,不像有其他心思,便点了下头,低声道:“好……多谢。”

既然他们两人自己都达成了共识,陈大娘跟陈婶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问了锦川几句关于他身世的事情,就一起回家的。

她们二人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余舟跟锦川二人。

余舟话虽然不多,但也不是闷性子的人,只是看到锦川端坐在那里的模样,他总是不经意会想起,之前那方哥儿斥责他占锦川便宜的话,说话做事间便有种似有若无的尴尬。

因此相对沉默了片刻后,余舟就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你歇会儿吧,我去弄晚饭。”

“我去吧。”锦川跟着起身。

余舟:“不用,我很快就能弄好。”

“我可以干很多活,”锦川急道,“不会白吃白住你的。”

余舟没忍住笑了下,“我知道了,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吧,你病刚好点,可别又累着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正屋,微微扬起的唇角昭示着他还不错的心情。

经过刚才这短短几句对话,余舟发现锦川还挺对他胃口的。

他一直都觉得,不管是什么身份,只有能够自立,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说实在的,他是留了锦川在这里住下,但内心深处还是挺怕遇到一个寄生虫一般存在的人,毕竟他自己现在都是吃了今天的,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还好他没看错人,锦川还……挺好的。

虽然性别上有那么点不太完美,不然说不定他还能拥有一个一起奋斗的好兄弟!

却不知道留在正屋里锦川同样感到庆幸。

锦川没想到余舟会提出让他住下,而且看起来真的就只是单纯的让他借住,并没有其他歪心思。

这让他很意外,也很感激。

他心里很清楚,一个未婚的哥儿,跟男子共住一个屋檐下,在别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但跟什么都不了解就把自己交出去相比,他宁愿不要好名声。

反正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余舟回到灶房的时候,灶膛里的火已经快灭了,但锅里的野鸡感觉还差点火候,他连忙加了两根柴进去继续烧着。

又拿了煮饭的小锅去淘米。

家里剩下的那点米他本来还想着能够吃三天,现在多了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撑上两天。

不过他一向不是靠抠着过日子的人,如果不另外找到谋生的方法,家里就这两斤左右的米,两个人吃饭,就算再怎么少吃,也撑不了几天。

因而余舟也没省着,估摸着两人能吃的分量,舀了足够的米出来洗。

这一下,米缸里的米就直接少了五分之一左右。

柴火煮饭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开了,余舟减小了灶里的火,让饭在上面闷着。

接着他又给旁边锅里的鸡汤加了盐,尝了下味道觉得差不多了,就用海碗把鸡肉跟汤各盛了一半出来,找了块抹布垫在海碗底下,端着走向主屋。

余舟走到屋门口的时候,看锦川正坐在桌子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本书在翻。

他心里颇有些讶异,但没表现出来,只轻咳了一声,提醒那人自己过来了,等锦川抬头看过来才道:“帮看一下桌子上那个小锅里还有水没?”

锦川连忙放下书拎了下,“还有一点点。”

“你都倒碗里吧,”余舟道,“那个锅是陈婶家的,我给她送过去。”

“好,”锦川把水都倒完后,掀开盖子看了眼锅里面,“锅里还有些草药,我先洗一下你再给她还回去。”

余舟点了下头,把人带到灶房。

等锦川洗干净小锅递给他,他一手拎着小锅,一手端着海碗往外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道:“陈婶家就在隔壁,我很快回来。”

锦川站在灶房门口,没忍住笑了下,“我知道。”

余舟到陈家的时候,陈叔跟陈丰刚从地里回来,陈婶在院子里的井边打了水给他们洗手,看到余舟进来,三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陈丰,盯着余舟手里的碗,眼睛都快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了。

陈婶最先回过神来,推了陈丰一下,示意他赶紧洗手,接着笑看向余舟,“舟小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不是在山里捉了只野鸡么?炖好了就送点过来给你们尝一下,”余舟说着把手里的碗跟小锅一起递给陈婶,“还有这只锅,也刚好给你送过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婶满心欢喜地接过,心道这舟小子确实懂事了不少。

因为她家当家的小时候被余舟奶奶救过一命,所以余舟亲人去世后,这几年他们家没少照顾余舟,家里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即便是再正当的理由,一直付出,跟付出后会得到回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此陈婶把锅跟鸡汤送灶房去后,又立刻拐堂屋里去,把这事跟陈大娘说了。

片刻后陈婶从堂屋出来,抱歉地对余舟道:“舟小子,我家海碗都占着了,明天把碗还你行吗?”

“不着急,”余舟家里碗虽然都很旧了,但不缺用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屋檐下坐会儿吧,我有话想问你。”陈叔这时刚好洗完手跟脸,招呼余舟道。

陈叔给余舟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他跟陈婶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陈婶在说话,陈婶拿了主意要做什么事,作为一家之主,他也不会反驳。

余舟以前遇到过好几个这种性格内向,但特别细心的人。

所以听到陈叔说有话要问他的时候,心里免不了有些忐忑。

两人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下后,陈叔道:“落枫坡那边被一富户买下打算建别院,这几天在附近村找人过去做工,二十文钱一天,明天据说是挖地基,应该能连续做上三五天,你要不要跟我和陈丰一起去?”

余舟想也没想就应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现在都快没米下锅了,能有个赚钱的方法又怎么可能放过,虽然给人挖地基是个体力活,一天二十文听起来也不多,但总比没有要好。

陈叔见他应得这么果断,不由迟疑了一下,“你可要想清楚了,挖地基绝非轻松事,而且落枫坡不近,那边要求辰时就出工,走过去至少还要半个时辰,你早上能起来吗?”

余舟换算了一下时间,辰时就是七点,走过去至少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不到六点就要起来。

这个时间对一般人来说是早了些,但他坚持五点半起床,已经坚持了十几年。

所以点了点头确定道:“能起来。”

陈叔还没说话,旁边陈丰就在余舟肩膀上拍了下,“可以啊,那我明天早上去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