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锦川大病初愈胃口差一些,只吃了半碗米饭就放下了碗筷。

余舟一下午都在忙这忙那,是真的饿了,把锦川只吃了一点的鸡肉鸡汤全都吃完不说,还吃了两大碗米饭。

收拾碗筷的时候,想到明天要跟陈叔去做事,他便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锦川,“我明天要跟陈叔他们去做工,应该很晚才能回来,灶房的橱柜里还有碗留出来的鸡汤,跟今天没吃的鸡血,到时候你可以煮着吃。”

锦川闻言震惊地看向余舟,他……就不怕自己偷了东西逃跑吗?

殊不知在余舟心里,除了搬不走的这几间房子之外,屋里其他的东西,有跟没有,也没太大的区别。

因此对上锦川惊讶的视线,不解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锦川默然了一瞬才道:“你明早什么时候走?”

余舟:“辰时得到那里,所以卯时三刻左右就得出发。”

锦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跟余舟一起收拾碗筷。

晚饭他吃得少,锅里就还剩下一大碗,现在天气冷,盛出来放在橱柜里,到明天也不会坏。

之后余舟洗碗,锦川就在旁边烧洗漱要用的水。

两人各自洗漱完后,天已经只剩下一点朦胧的光亮。

家里除了正屋之外,连盏多余的油灯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娱乐方式了。

明天余舟又要赶早起来去做工,各自回屋睡觉便是最好的选择。

余舟下午晒被子的时候,就在心里默认了把主屋让给锦川住,因此也没多想就直接往偏屋走过去。

灶房门上了锁后,去偏屋要先穿过堂屋,堂屋里又有小门通到主屋,结果两人都没在小门附近停留,还默契地以为对方是去关堂屋的门。

直到齐齐踏出堂屋的门槛,锦川才疑惑道:“你还有事要去做吗?”

“没啊。”余舟刚想说去偏屋睡觉,福至心灵一般突然想到,他之前让锦川住下的时候,说的是家里有一间多的偏屋,而他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现在锦川病好了,他这个主人自然该睡正屋才,而不是他下午晒被子时想的那样。

但都踏出门槛了,再退回去不仅尴尬,还容易惹锦川多想,于是余舟连忙找了个借口,“天色暗,你又没去过偏屋,我送你过去,告诉你东西都放在哪里。”

锦川果然不疑有他,“那就麻烦了。”

偏屋里一半的地方都堆了杂物跟农具,另一边除了张床也没别的家具了,余舟把锦川送到门口后就停下脚步,“进去直走就是床,门栓在门后面,你摸一下就能找到。”

“好。”

余舟见锦川摸到了门栓,就转身离开了,等踏入堂屋后,他暗暗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还好刚才机智,要是被锦川误会他居心不良就不好了。

只是等躺在床上后,感受到被褥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湿气,余舟心情难免有些复杂,怎么又是他盖这没晒过的被子!

一夜无梦,余舟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窗户上传来‘叩叩’几声轻响,紧接着陈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余舟,时间不早了,起来洗漱下我们就出发。”

“好。”余舟应下后就推开被子起床,早春本来就还冷,尤其这又是大早上的,冷风灌进衣服里的瞬间,他没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摸索着找到昨晚脱下的衣服穿上才好些。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等他摸到油灯点上,如豆的灯光也只能照亮周围两三平米的地方。

余舟轻轻叹了口气,拎着油灯打算去灶房洗脸。

等打开通向小门,还没走出去,他就看到对面灶房的门里有星星火光,不由愣了下,快步走到灶房门口,推开虚掩的门,只见锦川正低头在灶膛前烧火。

听到声响,锦川抬起头朝余舟笑了下,“水刚好烧热,你打去洗脸吧,我把昨天剩的饭热一下,你吃了再走。”

余舟端来脸盆打水,看着锦川把柴火移到另一个灶里,又去橱柜里端来饭菜热的背影,自己都没发现此时的眼神比平常要柔和得多,虽然说出来的话不是那么回事:“这些事我自己来做就好了,你不用这么早起来的。”

“我醒得早,”锦川手上动作没停,催促余舟道,“赶紧去洗脸吧,等下别晚了。”

余舟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端着脸盆去门口洗脸。

再回来的时候,锦川已经把饭热好,放在灶台上。

余舟看了一圈,也只看到那一碗饭,便问:“你的呢?”

锦川笑了下,打了锅里剩下的水去洗漱,“太早了,我还不想吃东西。”

这个时间是早了些,要不是今天去做的是体力活,余舟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他便没再说什么,坐在灶台边就着灶膛里的火光开始吃饭。

碗里是用昨天的剩饭跟鸡汤做的烫饭,冷硬粗糙的饭粒被热鸡汤浸透后,又香又软,里面料也加的足。橱柜里那碗鸡汤是余舟自己昨晚留出来的,里面有多少鸡肉他自然清楚,这会儿起码三分之二都在他碗里。

微烫的一碗饭吃下去,余舟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

他从灶里抽了根柴火出来,走到门口对锦川道:“我走了。”

燃着的柴火离了灶膛后明火就灭了,但那一截红红的炭火还能发出一些光亮,刚好可以照清脚下的路。

余舟到隔壁陈家的时候,陈叔跟陈丰正在吃早饭,看到他进来,陈丰愣了下,“这么快就好了,是还没吃东西吧?过来一起吃点。”

余舟摸了摸后脖颈:“我起来的时候,锦川就已经烧好热水在热饭了。”

陈丰闻言没忍住挤眉弄眼了一番,“还挺贤惠的啊~”

等他们吃完早饭,天已经过了最黑的那段时间,浅浅的白光从地平线上升起,勉强能够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余舟跟在陈叔的身后,疾步赶完落枫坡。

走到村口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别的村民也出现在路上,大家照面的时候,都会互相打个招呼,然后边走边聊。

陈叔跟陈丰都是勤快的人,看到他们二人没人觉得意外,只是等看清他们身边还跟了个余舟后,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事不关己,惊讶一下也就罢了,顶多是晚上回家了当做稀奇事跟家里人说道说道。

也有那么一两个好事的,见状便凑上来道:“哟,这不是余舟么,你居然也会跟大家一起去做工啊?能行吗?”

这两日陈叔一家跟之前余庆的反应,让余舟很轻松就能猜到,原身应该是村里有名的懒汉。

因此即使明白这人是在嘲讽,他也只能好脾气地笑了笑:“我也不清楚,今天试试就知道了。”

那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讪笑了下,接着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听说山湾那边的人悔婚了,要我说你跟着大家一起去做工,还不如把之前定亲时给的钱要回来,能抵你做好几天工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