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蛇蝎夫妇

“啧,瞧这嘴欠的,还真是活过来了啊,一天一夜的高烧也没能给你烧正经了。”长安站在他床前道。

陈若霖看着她笑,问:“我怎么不正经了?我对谁也没对你这么正经。”

长安瞧着他嘴虽硬,那模样可着实虚弱,遂也不与他开玩笑,只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陈若霖动了动身子,道:“痛。”

对于这一点长安也是爱莫能助,这年头又没镇痛泵,痛也只能生受着。

“要不我给你扎两针,麻了大约也就不觉得痛了。”长安提议。

陈若霖失笑,一向红润的双唇这会儿也失去了色泽与质感,向她伸出受伤最少的右手,道:“你离我近些我就不痛了。”

长安瞧着他可怜兮兮的,转身在床沿上坐下。

恰这时他的一名随从端了熬好的药来,肥肥过去接了,过来站在床边上用汤匙舀着吹了吹,正准备去喂他主子。

陈若霖道:“劳驾千岁。”

肥肥动作一顿,看向坐在床沿上的长安。

长安抱着双臂,瞟着陈若霖道:“陈三日,你这是恃恩而骄,知道么?”

“原来恃恩可以骄?求教千岁该如何骄?”陈若霖一脸好奇宝宝样儿。

长安:“……”这挖坑自己跳的感觉真特么酸爽!

她从肥肥手里接过药碗,道:“你们都退下吧。”虽然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但在这个世界顶着这重身份,喂药这样的事并不想给人旁观呢。

肥肥和吉祥两人出了房间。

长安舀了半匙汤药,汤匙底在碗边上刮了刮,递到陈若霖嘴边。拜总是三病五灾的慕容泓所赐,对于喂药这种活儿,她也算是熟手了。

陈若霖眼波粼粼地看着她,不张嘴。

“怎么,还要我哄不成?”长安挑眉。

“你不该是这般容易被感动的人。”陈若霖道。

“谁说我感动了?”长安看着他,“不过曾有个傻姑娘对我说过,就算我是想利用她才对她好,她受了我的恩惠,就得记我的好。毕竟有些人只会利用你压迫你,从来都不会对你好。我想了想,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陈若霖唇角上翘:“所以你这是记我的好了?”

长安严肃脸:“再不张嘴我反悔了。”

“嘴硬心软。”陈若霖笑她。

长安眉头一竖,刚想收回汤匙,却被他仰头张嘴给叼住了。

“身上都被划得跟即将下锅的鱼似的了,就不能老实点?”长安瞪他。

陈若霖松开牙关,得意洋洋:“还是心疼我。”

长安收回汤匙,重新舀了半汤匙药给他,问:“你怎么知道那些刺客是赢烨派来的?”

陈若霖喝了药,才道:“两个原因。一,我听见他们之中有人说话了,益州口音。二,他们不想杀你,而是想抓你。除了赢烨,没人舍得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抓你。你确认刺客身份了?”

长安点头:“其中有一个人,我在赢烨身边见到过。”

陈若霖眯眼:“看起来,还真的有人提点那个莽夫可以用你来交换陶夭了。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不好说。”长安道。这个问题她想了三天了,心中有个隐约的答案,但是不能确定。

她看着陈若霖,问:“既然你已看出他们不是想杀我,又何必以命相博呢?你可不像是愿意以命换命的人。”

“这跟命没什么关系。我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抢走。这叫头可断血可流,男人的尊严不能丢。”陈若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骄傲。

“你是有失忆症还是妄想症?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长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

“待我伤愈之后。这样的救命之恩,还不值得以身相许么?”陈若霖一副要债模样。

长安想了想,道:“说的也是。不过在你昏迷的这三天已经吃了我好几根百年老山参了,待会儿我再去问问还要多少参才能吃到你伤愈。”

陈若霖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疼得直皱眉。

长安捧着药碗,耐心地等他笑完了,这才继续给他喂药。

“你说真话,那天晚上,我威风不威风?”陈若霖问长安。

没想到他这样的男人也会问出这么幼稚中二的问题,长安忍俊不禁,哄小孩儿一般的语气道:“威风极了。”

陈若霖笑:“敷衍人都不用心些,都被砍成下锅的鱼样儿了,还能威风到哪儿去?可惜当时我的狼牙棒不在手,没能让你看到你男人真正大杀四方威风八面的模样。”

长安自动忽略他话中的“你男人”三个字,幽幽道:“我猜你的狼牙棒肯定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细小的一根。”

陈若霖语调忽然转低,道:“那是自然。但凡与我有关的,什么都不会是细小的一根。”

长安无奈地看着这个一言不合就开黄腔的男人,先给他喂了一匙药,这才道:“哦,那希望我有幸能见识你家里椽子粗的牙签,以及你鼻孔里大腿粗的鼻毛。”

“咳!咳咳!”陈若霖嘴里含着药,一笑就呛到了,一咳就震动到伤口,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你好毒!”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喘着气控诉长安。

长安刚欲冲他挑个得意的眉毛,他忽然话锋一转,情意绵绵道:“不过我喜欢。你毒我狠,我们刚好做一对蛇蝎夫妇,横行四海荼毒天下。这样的人生定然有趣极了。”

长安闲闲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把你这一身的伤养好吧。身上一下子添了几十条有故事的疤,有何感想?”

陈若霖不假思索:“很好,每条疤讲述的都是你我之间声势浩大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你够了!”长安实在被他这张嘴肉麻得不行,想打他又找不到地方下手,拿汤匙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陈若霖抬起右手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上,看着她不说话。

长安抽了一下没抽掉,垮着双肩问:“你又想干嘛?”

“我为你流过血了。”陈若霖难得认真,“日后,你要是想跟别人,我会让他流同样多的血,再来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与我竞争。”

流同样多的血?旁人不说,慕容泓肯定直接就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长安忙又撇头甩开。为什么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会是他呢?不是说好了这次出来,就永不再回去的吗?

“刚刚心里想到谁了?”陈若霖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反常。

长安抬起头,凶巴巴地问:“你还喝不喝药了?”

陈若霖缠着布带的手指轻蹭着她的手腕,笑道:“欲盖弥彰了。”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侧耳细听。是马蹄声,如雷轰鸣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