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话说到这份上, 石宇钢知道,时樱是打从心里不会觉得自己欠石家的,现在刀柄握在她时樱的手里, 自己捏的是刀尖,稍有不慎, 赔上的就是石欢。

三年, 一个女人的美好年华也就葬送在里面了,石欢回到石家的价值都还没真正发挥出来, 石宇钢怎么想怎么心里都不甘。

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语气谦逊了许多, “律师说了, 只要你这个当事人出面澄清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石欢才能得到减刑的机会, 我请求你开开恩,你想要怎样才能帮帮我们才能放过我女儿?你开条件出来,不管什么条件我们再商量行吗?”

“要我澄清?我澄清什么?我做错什么了要我去给她澄清?错的是她石欢, 什么叫质疑了我几句?石总难道不知道网暴也是会死人的?她要不是犯罪, 警察能无缘无故地把她关起来还判她三年?”时樱越听越来火, 对外面大声:“依依, 叫号!”

“诶,好嘞!”蓝依依还是第一次听到时樱这么火.药味十足的语气, 时樱平时很好相处, 几乎没见她发过脾气,就算是之前那个强行追求她的男人,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就打发了, 今天这么厉声地一吼,蓝依依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儿都被她吼得发颤了。

一刻没有耽搁,几乎是秒速就把第一个患者引了进来,将号牌殷勤地递到时樱面前,“时姐姐,A311号,这是号牌。”

时樱点头:“嗯,把这位先生请出去,他在这里会妨碍到我。”

“好的。”蓝依依立刻请石宇钢出去。

石宇钢那个气啊,但有患者和蓝依依在,他也不可能继续和时樱扯自己家里的事,站在那里握着双拳气红着双眼瞪时樱。

“你要再不走,我叫保安啦!”蓝依依毫不客气地说。

外头有两个小伙子听到里面要叫保安,以为里面有人惹事,队也不排了挤过来扒到门上看热闹,惹得排队的都怨声载道,但这两个小伙子都一脸凶相,手臂上还纹龙雕凤的,众人心里有怨言也只敢憋在心里,不敢吱声儿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A311号患者看了看拳头捏得发颤双眼赤红的石宇钢,心里犯怵,小心地问时樱:“时医生,这位精神病患者好像是要犯病了呀,要不,你还是先给他看吧?我再到外面去等等?”

“你说谁是精神病患者呢?长眼睛了吗?你从哪里看出我是个精神病患者了?!”正在气头上的石宇钢突然被人当成精神病越发火冒三丈,冲过来就要揪他的衣领揍他。

时樱比他速度快多了,单手捉住石宇钢伸过来的小手臂,石宇钢用力地挣硬是一分都没挣动,时樱扯着他几步就把他扔出了诊室的门。

外面的患者排着长队,人更多,石宇钢一张老脸上满是难堪,丢下一句‘行,我不找你个白眼狼了’便气哼哼地走了。

时樱被这有几个臭钱就自命不凡的石宇钢把心情都给弄糟了,一扭头看到挤在最前面的两个纹身小伙子,她眼一横:“你们是多少号?”

两个小伙子刚才可是亲眼看到她把一个身板结实的中年男人硬生生扔出诊室的,这会儿一对上她锐利的目光,哪里还敢嚣张,陪着笑老老实实地去排队了,前排的患者一个个看得心里痛快得很,时医生不愧是厉害的中医,手上的力度真不是盖的,就凭她这手上的功夫,那些个什么颈椎腰椎的毛病,要被她捏几捏那骨头还不就立马服帖了。

——

“逸成,你开开门,我给你把药带来了。”苗心然在外面喊了半天都没动静。

阮逸成把房间的门在里面锁上了,不管谁敲门,他就是不开。

保安们去拿了备用钥匙过来,阮逸成紧靠着墙坐在地上,双腿曲起,脚前摆着画板,他拿着画笔在上面疯狂地涂画,那画板上几乎都没有干净的地方,他就是不停地涂,也没涂出个什么形状。

看得出来他此刻很暴躁,不过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

苗心然把药准备好,用药盖子装着,又拿了瓶水,蹲到他面前去给他喂药。

阮逸成摇头,呼吸急促。

“那你撑得住吗?要不要我去叫时医生过来?”

阮逸成顿了一会儿,依然摇头。

“那好吧,如果你实在难受就吃药,我在这里陪着你。”

阮逸成没有回应她,拿着画笔的手都有些抽搐。

他一直吃药控制,有一段时间都没有难受过了,午餐的时候他想学着多和陌生人接触,不经意听到有人谈到职场上的人际关系,这一下午那些话题就一直在他脑海里缠绕,怎么赶都赶不走。

阮鸿兴和莫湘希望他今年能回家过年,阮逸成也在努力地控制,如果不吃药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基本上能暂时出院和家人团聚。

苗心然守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他好转,正要拿手机给时樱打电话,阮逸成突然口齿不清的出声,“我可以……”

说完他一下子靠到墙上,脑子里终于平静下来,全身也放松了,苗心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没事了?”

阮逸成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画笔扔到画板上,让苗心然帮忙拿了崭新的画纸画笔颜料,重新开始画画,这次他明显正常多了,苗心然看着他,心里欣喜不已,他这一天没吃药竟然都撑过来了,太好了!

时樱下班后才过来,苗心然高兴地跟她汇报:“今天一天逸成都没有吃药,控制得很好,哦,下午还画了一幅画,喏,画的星空。”

时樱接过来看,蔼蓝的天空,点点繁星像碎钻一样铺满天空,右上角是一轮金黄的圆月,最底下是海滩,边上的沙滩上坐着一个小男孩,面向大海,双臂抱着自己曲起的双腿,短发被夜风吹得凌乱。

时樱看了一会儿,拍了照片发给叶景洲,问他,阮逸成画的这幅画是个什么意思。

叶景洲曾说过,像阮逸成这种症状的,画出来的画也能表明他的一些心境,时樱能听懂人身体器官的语言,但她看不懂画里的语言。

叶景洲几分钟后给她回了条微信:“他要下次再画成一个张开双腿放松地坐在沙滩上的男孩,他基本上就能恢复出院了,现在可以多带他见些陌生人了,交交朋友,多训练训练,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将成为你手里第二个痊愈的心理患者。”

时樱一听高兴得很,第二个痊愈的,那证明现在阮逸成就真的在恢复中了呀。

时樱进去阮逸成的房间,阮逸成现在已经能和她进行简单的交流,今天更比之前要好得多,他还主动向她倾诉他曾经的种种遭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阮逸成就和同学变得些格格不入,有个同学家里因为买了一套房子,是按揭,首付付了三成,可那同学一家都高兴得不得了,大宴亲朋好友,好多同学都被邀请了,阮逸成也在其中,他就觉得很稀奇,他以前在网上也看到有人买不起房子,可他一直以为那都是编出来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连一套房子都买不起,他家里的房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