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贝丝一甩手,按掉了吵闹的闹钟,房内重归寂静。这阵铃声本就是多余的,她在一个多小时前就醒了,只觉得脑袋像除草机一般嗡嗡作响。黎明到来,火辣长夜中的神秘感渐渐退潮。现在,她不得不面对刚刚经历的一切。

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做爱,还没有做保护措施。这是最有效的清醒剂。

感谢上帝,幸亏她一直在服用调节月经周期的药片。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之前从没有这样疯过。她总是会做好一切安全措施。

联想到某些不光彩的暗病,贝丝的胃又纠结起来,决定下次再遇见他时,一定要问个清楚。贝丝祈祷他的回答会和她想要听到的结果一致,而且是最诚实的回答。

要是她能再多些约会经验,一定会提前做好安全措施的。不过,她上次和男人睡觉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已经很久了吧,久到连避孕套的保质期都过了。

对贝丝来说,性生活稀缺的原因很多,不只是出于道德礼法的考虑,更因为她对性爱兴趣缺缺。在她的人生列表中,男人的优先级低得可怜,也许应该被排在洗牙和为自己的车做保养之后,更重要的是,她甚至根本就没有车。

她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尤其是看见情侣们在大街上手牵手时。大多数的同龄人都在四处狩猎异性,寻找祭品。她却毫无行动,似乎燃不起一丝待在男人身边的欲望。贝丝甚至思考过自己会不会是个女同性恋。但问题是,她对女性同样不感兴趣。

所以昨晚的发现简直是个意外之喜。

她伸了个懒腰,感受到双腿间的紧绷,于是闭起眼睛,重温他进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粗大的勃起做着活塞运动。在喷薄而出的那一刻来临时,他的身体做出猛烈的撞击和抽搐,手臂将她紧紧搂住,两具赤裸的身体紧密无间。

一想到这里,贝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拱了起来,强烈的性幻想让她再次达到了高潮,她的双腿无绪地颤抖着,陷入回韵中,兴奋得咬住了下唇。

她站起身向浴室走去。双脚落地的一刹那,腿间传来的痛楚让她发出低低的呻吟。

她看见废纸篓里的黑色衬衫,那件从他身上剥下来的衬衫。她拾起衬衫,放到鼻下轻嗅——黑色的布料上还留有他的味道。

下身传来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他和布奇是怎么认识的?

他也是警队的人吗?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不过,的确还有一些警队的人是她不认识的。

缉毒警察?她猜想着。他一定是缉毒警察,或者是SWAT特种小队的头儿。

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碰到小流氓就会狠狠教训一顿的家伙。

她将衬衫压到枕头底下,觉得自己就像个情窦初开的16岁高中女生。她看见被他丢到地板上的胸罩。老天啊,胸罩的前扣像是被某种利器划开一般,破成了两半。

好奇怪。她有点纳闷。

贝丝匆匆洗了个澡,吃了顿简单的早餐:两块燕麦曲奇,一把金鱼小饼和一盒果汁。然后步行来到办公室。她在小小的隔间里盯着电脑屏保,足足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直到手机铃声闯入空空如也的脑袋。

是何塞的电话。

“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他打着呵欠说道。

“又是炸弹?”

“不是,这次是尸体。在三号街和贸易街之间的巷子里死了一个妓女,喉管被人切开。如果你现在过来,我可以给你看照片和调查报告,非公开的哦。”

挂断电话的两分钟后,贝丝冲到了大街上。她准备先去警局,然后再去寻找华莱士大道的地址。

她想要再见到那位午夜访客的急迫心情根本无法掩饰。

快步穿行在熟悉的大楼之间,清晨的阳光有些灼人,于是她拿起手袋遮挡阳光。可惜手袋有些小,总有几道刺眼的阳光落进来,她只能换用手挡在眼前。直到走进凉爽、阴郁的警察局里,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何塞不在办公室里,而布奇正好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朝贝丝干笑了一下,眼角现出深深的皱纹:“我们能不能换个方式见面?”

“听说你有个新案子了。”

“你也知道了啊。”

“无可奉告吗,警探先生?”

“今天早晨我们已经发过公告了。”

“公告里肯定一点营养也没有。别这样,难道你就不能透露点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公告上都有了啊。”

“那没公布的内容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熟练地撕开包装纸,折了几下丢进嘴里,用力咀嚼。她记得布奇以前是抽烟的,但最近一直没有抽,这些绿箭口香糖似乎说明了问题。

“我要看不公开的部分,奥尼尔,”她跟着说道,“我发誓,我会保守秘密。”

他转身点点头:“我们锁上门来看。”

布奇的办公室和她在编辑部的格子差不多大,多了扇门和窗户而已,而且办公桌椅还不如贝丝用的好。他的办公桌就是块老旧的木头,一眼看上去更像是个木匠的工作台。桌面陷下去一大块,斑驳的油漆将日光灯的光线全部吸纳,显得毫无光泽。

没等她坐下,布奇就扔出一个文件夹:“她是在几只垃圾桶后面被发现的,大部分的血都流到下水道去了。验尸官说在她的血液里发现了海洛因的痕迹。当天晚上她有过性行为,当然了,这并不稀奇。”

“哦,我的上帝啊,是玛丽。”看着照片中惨不忍睹的尸体,贝丝轻呼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才21岁。”布奇低声咒骂,“真他妈的可惜。”

“我认识她。”

“在这里认识的?”

“小时候认识的。我们在同一家孤儿院里待过。后来我也碰见过她几次,大多数是在这里。”

玛丽?麦卡尼曾是个十分美丽的小女孩。在被送回生母的身边之前,她曾和贝丝一起在孤儿院里生活了差不多有一年。两年之后,她被再次送进新泽西州的儿童看护机构,因为她的母亲让她独自在家中待了一个星期。那一年,她才7岁。吃光所有的食物之后,她就依靠吃生面粉过活。

“这么说你也在孤儿院里待过。”布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道,“介意我问原因吗?”

“你以为呢?当然是没有父母。”她合上文件夹,放到桌上推还给他,“你们找到凶器了吗?”

布奇眯起眼睛,这并不是不善的眼神,只是在考虑如何回避她挑起的话题。

“凶器?”贝丝催促道。

“又发现了一枚手里剑,上面也有血迹,不过不是她的。我们还在两个地方发现了粉末状的残渣。像是有人点着了烟火,然后故意丢在地上。杀手居然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让人发现尸体,实在很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