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阚渊呈笑着,但吕茶茶却遍体生寒,打了个哆嗦,犟嘴的话噎在喉咙里。

像被掐着脖子的鸡,憋得脸色乍青乍白。

她看过温娜娜的日记,在里面,她将阚渊呈描述成了恶魔,是全世界最坏的坏人!

而这样的坏人,不仅有脑子,如今还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撼动的存在。

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不过是因为温娜娜在她面前仿佛上帝,带着某种优越感批判她不孝,批判她不体谅父母,批判她私生活混乱。

她用了她的身体,却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待她的人生。

凭什么呢?

吕茶茶不忿。

但在阚渊呈的冷厉眸光下,这个桀骜不驯的不良少女害怕了,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这样冲动。

她死过一回,死亡远不如她想象的那样轻松,她已经不想再死了。

她知道,如果阚渊呈愿意,他真的可以暗地里让人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她不想和疯子被关在一起。

阚渊呈察觉出她的害怕。冷笑了一声,不再看她。

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周围的客人,确认没人举着手机,拍到这出诡异的“魂魄争夺战”后松了口气。

至于店里的监控,阚渊呈并不担心。

监控只能拍摄到他们的动作,却受限于大排档本身嘈杂的环境,几乎不可能听清吕茶茶说了什么。

若是吕茶茶跟穿越同乡一样喜欢犯蠢,非要到精神科走一遭,阚渊呈也有脱身的办法。

得亏这是书的世界,大框架不变。而他相当于开了一定程度的上帝视角。

原主会的他也会。

原主不会的,他还会。

这半年,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准备。而是从307三人和殷泉的相处中,细细捋清了跟原主相关的内容。大致还原了原主的过去,只要是原主公开在外的信息,阚渊呈已经了若指掌。

要想证明他被鬼附身,太难了。

除非——小卷毛大义灭亲!运用法律之外的手段将他处理掉。

阚渊呈带着些许沉闷回到家时,客厅里留了一盏壁灯,晕黄的灯光喷洒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格外的温柔。

阳台上的一片狼藉已经收拾好了,几盆被摧残得可怜巴巴的花儿被贴心地用筷子做成的支架撑了起来。

桌上还有一碗留有余温的鸡丝面。

阚渊呈怔了怔,深不见底的眼中流露出点点笑意,像是映照着万千星子的银河,动人得紧。

他坐在餐桌旁。

看着面,眉眼陡然舒展开,阴沉冷酷的面庞上,随即也露出一抹温柔。

面条快凉了,还有点糊。但阚渊呈却像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心里咕噜咕噜冒着欢快的水泡儿,美得不行。

吃完面洗好碗后,潜伏着的忐忑不安又露出苗头。

阚渊呈看着紧闭着的房门,轻轻拧了拧,没拧开。

一阵沉思后,突然反应过来。

他这是被小卷毛赶出房门了???

再看着另一间原本是卧室,办完婚礼就改成书房的屋子,阚渊呈眼角抽了抽,难得失态。

这种普通家庭里闹矛盾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格外新奇。

他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瞥了眼紧闭着的门,又不得不忍住。

深刻夺目的五官登时变得扭曲,显得几分滑稽。

如果这就是小卷毛得知他不是原主后生气的表现的话?

阚渊呈心想,这也太软绵绵了吧。

这真的不是借机跟他打情骂俏吗?

还真的够呆萌,傻傻的,特别可爱,让他的心瞬间酸酸涩涩的,软成了一团。

他回过头,看着沙发上叠得好好的枕头和被子,又笑了。

很好,赶他出门还记得防御感冒。

阚渊呈一脸宠溺的摇了摇头。

也罢,等明日再跟他解释解释。

翌日。

阚渊呈很早就醒了。

他个子太高,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腰腿俱酸,但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得知小卷毛并没生出与他分开的想法,让这些酸乏疲惫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几个月时间,已经让他在做饭一途越来越熟练。

不夸张地说,哪天他事业滑铁卢的话,他可以考虑开个饭馆子,自己当大厨!

阚渊呈烤好面包。

再细心地刷上酱,他强迫症发作,非要将面包的每一处都刷满才停手。

又给小卷毛温好牛奶,才迟疑着,敲了几下主卧的门。

约莫过了两分钟,门锁拧开的声音响起。

阚渊呈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卷毛,声音突然就哽在嗓子眼里,不知所措。

他清了清嗓子,无限温柔,“先吃早餐,一会谈谈?”

殷泉咬唇,没有抬头看他。轻声“哦”了一下。

他想了一整夜。

想得头皮都要抓秃了。

还是没想通要怎么对待他。

把秘密告诉给爸爸,然后逼迫阚渊呈离婚?

不,他舍不得。

不仅舍不得,夜半睡醒时,他甚至不道德的觉得暗喜。

一直纠结于心的事,似乎因为一个不可思议的理由迎刃而解。

有什么比确定老公不会再变来变去更值得开心呢?

可自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凉薄自私,不敢去想,相处四年的人竟比不过短短数月。

他只顾着安心,全然忘了问一问,原来的阚渊呈到底去哪儿了。

但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好像良心上总是不太过得去。

一想到自己见异思迁,水性杨花,还缺乏道德,殷泉就只想捂脸逃避。

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餐。

殷泉站起身,习惯性要洗碗。

阚渊呈先一步收走碗筷,将他摁在座椅上,“我来。”

掌心下,瘦削的肩膀霎时僵住。阚渊呈假若不察,拉开他身侧的椅子,慢慢坐下。

“吕茶茶对你说,我不是阚渊呈对吗?”

殷泉瞪大眼,不敢相信他为什么敢这样直接问出口。

就不怕——

不怕他对他不利吗?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阚渊呈直接承认:“嗯,我不是他。”

他声音轻飘飘的,就像说“今天的菜味道不好”一样,很平静,很镇定。

殷泉嗫嚅着,“哦。”

阚渊呈看着瞪得老大的猫儿眼,满脸写着“你是不是傻?你为什么要戳破真相”的小卷毛。

心里稍稍安定,不由得哂笑。

“小卷毛,你想知道什么?”他双手紧紧握着殷泉的手,眼底真诚,“只要你问,我就说。”

他将主动权交给小卷毛。

反正最大的秘密已经说出口,别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殷泉惊讶得忘了动弹。

傻傻的看着他。

他设想过阚渊呈的任何反应,独独没想到,他居然有恃无恐,直接挑明?

他到底是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