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局中局 戏中戏(第4/5页)

赵闵堂只好来到诊室对众人说:“各位先生,要说我的龟不是神龟,我不认。为什么呢?因为古书上写得清楚啊,你们可以追根寻源。万事万物必有根,没根怎么能传下来呢?这么讲吧,说龙,那就是有人见过龙形,说凤,就是有人见过凤影,没见过,就是做梦也梦不出来啊。所以说,神龟能探病,那也是有渊源有根的。你们可以不信,但是服用了我的方子,不敢说立竿见影,手到病除,你们的病是不是有所好转呢?病好了,那就行了呗。算了算了,一场误会,来来来,我再给你们好好看看。”

众人不再说什么。唯有小齐喊:“此事蹊跷,我一定得弄个明白!”

小齐来到翁泉海诊所问:“翁大夫,我今天来,就是想问您一句,龟到底能不能探病?”翁泉海答:“不能。”

小齐说:“翁大夫,我们几个人买了堂医馆赵闵堂的神龟,都被他骗了,他不退钱不认错,还说神龟探病是有依据的。我们不懂医术,想请您去当面作证。”

翁泉海让他再去找别的大夫问问。小齐说,别的大夫都不愿去。翁泉海说应该去找上海中医学会。小齐说:“去了,可中医学会的会长说他们可以进行药方鉴定和学术交流,神龟探病的事不归他们管。”

翁泉海只好说:“既然赵大夫有根有据,我也得翻翻书查证查证,请给我点时间,容我三思。”翁泉海考虑半夜,觉得为了上海的中医健康发展,还是应该对赵闵堂进行善意的规劝。

第二天上午,翁泉海来到赵闵堂诊所,让赵闵堂把小龙和小铃医支开,推心置腹地说:“赵大夫,你也是名医,在上海滩有一号,靠医术亮门面不好吗?为何非要动邪念呢?”

赵闵堂说:“猫走猫道,狗走狗道,各道有各道的理。我惹到你了吗?你犯得着隔着几条街伸手抓挠我吗?”

翁泉海诚心诚意地说:“你是没惹到我,可惹到了理,惹到了医理,惹到了天理,如果辩理,我想你手中的理字太轻了。中医药之所以能传承几千年,你我之所以能在上海滩开诊所谋生计,就是靠我们有真才实学,靠望闻问切,四诊八纲,理法方药。离开这些,脚底板还能扎实吗?脊梁骨还能挺直吗?胸口还能稳住一口气吗?趁早收手,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终会酿成大错,追悔不及啊!”

翁泉海走了,赵闵堂望着他的背影说:“日子长着呢,就看到头来谁能留住这张脸。”

翁父想儿子和孙女,又来上海了。他见到俩孙女就问:“你们的秀姨对你们好不好?”俩孙女异口同声说:“很好。”翁父又问:“如果让秀姨给你们当妈,你们愿意吗?”两个姐妹相互看着,谁都不说话。翁父故意说:“不愿意就算了。”晓嵘和晓杰急忙齐声喊:“愿意!”翁父笑了:“愿意就好,算你俩有福气。”

于是,翁父也不和儿子打招呼,开始布置新房。

翁泉海从外面回来,见正房堂屋满屋贴着大红喜字,好生奇怪。翁父见了儿子,开口一说就是一大串:“这屋里喜庆不?喜字真是好东西,看着就高兴,贴哪儿哪儿亮堂,好啊。你俩孤男寡女,在一个院里过小半年,也该有个说法了。泉海啊,我此番就为这个喜字而来,你俩的事该有个了结了,我看就抓紧办了吧。另外,这院子太小了,得换个宽敞的,要不过年我孙子一出来,跑不开。一句话,马上换房,赶紧成婚!我已经把你在老家给我置的养老新宅卖了,钱我带来了,你再添点吧。”

翁泉海顿足道:“爸,婚姻大事,怎么能说办就办,这也太仓促了。”翁父说:“你都第二茬了,还仓促什么!就这样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回去,还不吃不喝,把命也留给你!”

翁泉海说:“爸,您别火,这事也不光我说的算,孩子们也得答应啊!”这时,俩闺女走进来齐声说:“我爸配秀姨,才子配佳人。爸,恭喜您有情人终成眷属!”

孝顺,既要孝,又要顺。翁泉海是孝子,老爹的话不敢不听,再说他对葆秀也是有感情的。

婚礼在翁泉海的新家举行。洞房花烛之夜,葆秀一身大红衣裳坐在床上。翁泉海走了进来,葆秀低下头。

翁泉海径直上床躺下说:“乏得很,我先睡了。”说着裹被子翻身睡去。葆秀吹灭了蜡烛躺下,过了好一阵子她说:“我肚子疼。”翁泉海爬起问:“肚子怎么个疼法?”他给葆秀切脉后说:“没毛病啊?”

葆秀咕哝着:“没毛病怎么会疼呢?肚子疼还硬得很。快给我看看!”她说着,拉翁泉海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翁泉海说:“是挺硬的。”葆秀憋着气说:“好疼啊!”翁泉海说:“你不要动,我运气发功,肚子一会就软了。”

葆秀憋不住气,肚子软了。翁泉海说:“软了,病好了,睡吧。”他又裹着被子翻身睡去。葆秀一把扯过被子,也翻身睡去。二人把被子扯来扯去,最后背靠背睡了。

结婚才三天,葆秀就要给翁泉海做棉衣。翁泉海围着桌子转着,葆秀拿着尺子跟在后面说:“量量长短肥瘦,不疼不痒的,你躲什么?”翁泉海说:“棉衣街上有的卖,你非自己做干什么?”

葆秀说:“街上卖的是街上的,我做的是我做的,能一样吗?买的没做的贴身,也没做的暖和。快过年了,我得抓紧买布料买棉花去,你就别啰唆了。”翁泉海说:“不是我啰唆,是你啰唆。”

葆秀说:“我好心好意给你做新衣裳,你看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翁泉海好一会才说:“葆秀,这不是咱老家,是上海大地面儿,穿衣打扮跟咱老家不一样,你明白吗?”

葆秀说:“哦,我明白了,你是嫌我做的衣服土气,对不对?”翁泉海摇头说:“随便你怎么想吧,我的衣服不用你管。”葆秀生气了:“不管就不管,上赶着不是买卖,我还嫌累呢!”

初冬上午,颇有些寒意。

温先生的秘书走进诊所问吴雪初:“您就是吴雪初吴大夫?”吴雪初点头:“正是。”秘书说:“吴大夫,我想请您出诊。”小梁说:“先生,吴大夫可不是说出诊就能出诊的。”

秘书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问:“请问可以出诊了吗?”

吴雪初扫了一眼银票笑着说:“盛情难却啊!”

秘书带着吴雪初和小梁走进温家洋楼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温先生说:“先生,大夫来了。”温先生背对着门说:“报个名吧。”

吴雪初颇为不满地说:“我诊病,从来都是旁人自报家门,这还问起我来了?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温先生冷语道:“吴大夫,你把自己摆得太高了吧?”